“朝廷的机密卷宗,岂是你说看就看的?”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此事,不合规矩。来人,送客!”
“杜大人说得对。”
姬发点点头,竟然出人意料地表示了赞同。
这让杜元铣和李贤都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小子多硬气,原来也是个软骨头。
“朝廷法度,自然要遵守。”
姬发继续说,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杜元铣面前那张紫檀木的书案上。
“只是不知,杜大人书房里私藏的那尊,前朝大家王羲之的‘洗墨池’端砚,合不合规矩?”
轰!
杜元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姬发,眼神像是白日见了鬼!
“洗墨池”端砚!
那是前朝贡品,价值连城,三年前,岭南郡守以祝寿为名,偷偷送给了他!
此事,天知地知,他知,送礼的人知。
再无第四个人知道!
姬发一个被囚禁在朝歌的西岐质子,是如何知道的?!
李贤的脸色也变了,他厉声呵斥:“姬发!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姬发根本不看他。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杜元铣身上。
“杜大人,前朝的古董,水太深,容易淹死人。”
“就像七年前,东海郡送来的那十六箱‘贡珠’。”
“案卷上写着,贡珠船队遭遇海中蛟龙,船毁人亡。可我的人却告诉我,那批珠子,有一半,最终流入了杜大人的地下密库。”
“杜大人,你说,是你家的地库大,还是天牢的囚笼大?”
杜元铣的脸色,已经从僵硬,变成了惨白。
额头上,开始渗出黄豆大的冷汗,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滑落。
东海郡贡珠失窃案!
那是七年前的一桩悬案!当时负责押运的官员,全家上下三十口,一夜之间被灭口!
这件事,是相国费仲亲自出手,为他抹平的!
除了他和费仲,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姬发……他不是人!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我……我……”杜元铣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
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罪证,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调,一件件,血淋淋地抖了出来。
姬发向前,又走了一步。
他走进了公事房,走到了杜元铣的书案前。
他弯下腰,凑到杜元铣的耳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杜大人,听说你很疼爱你那刚满十六岁的小女儿?”
“她很喜欢城南‘云锦坊’的丝绸吧?”
“尤其是那款,用‘凤仙朱’染色的云丝。”
杜元铣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姬发的声音,仿佛魔鬼的低语,继续钻进他的耳朵。
“真巧。”
“我这里,也有一块云丝。”
说完,姬发直起身子。
他当着杜元铣的面,缓缓从怀中,取出了那块从吕雄手里“缴获”的,沾着黑血的丝绸布料。
布上,那个用血画出的狰狞“鬼”字,在杜元铣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姬发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鬼”字。
他用指甲,在那上面一道用朱红色画出的笔画上,轻轻一刮。
一点点混着黑血的朱红色粉末,落在了杜元铣面前的桌案上。
“这块布,是我从一个死人身上找到的。”
“他说,这‘凤仙朱’的颜色,还不够鲜艳。”
“他说,需要用最新鲜的处子之血来调和,画出的鬼,才会有灵性。”
“杜大人,你觉得,我下一个,该去哪里找最新鲜的血呢?”
“啊——!!”
杜元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布,脸上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那不是丝绸!
那是催命符!是“无面”的催命符!
“无面”和姬发是一伙的!
他们盯上了自己的女儿!他们要拿自己的女儿,去画下一个“鬼”字!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铁锤,彻底击溃了杜元铣的心理防线。
什么费仲!什么相国!
在女儿的性命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给!给他!”
杜元铣指着存放卷宗的厚重铁柜,对着早已吓傻的李贤,发疯般地嘶吼。
“他要什么,都给他!快!快啊!!”
李贤的身体猛地一颤,哪里还敢有丝毫迟疑,连滚带爬地跑去开柜子,因为手抖,钥匙捅了半天才捅进锁孔。
厚重的卷宗,一摞一摞地被搬了出来,堆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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