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内,死寂无声。
李道兴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如天道惊雷,炸响在两位洪荒大能的元神深处。
暂停西游。
镇元子最先打破沉默,他那张古井无波的仙颜上,神情变得无比凝重,目光如剑,直刺李道兴。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地仙之祖镇压一方天地的厚重威严。
“灵山是何地?”
“两位圣人道场,西方教气运祖脉,万劫不磨,万法不侵。”
镇元子一字一顿,像是在拷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到绝望的事实。
“凭你?”
“凭这草创的人族神宗,还是那百万凡俗兵马?”
李道兴没有回应这份质疑,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无当圣母。
“无当阁主,你以为呢?”
无当圣母垂眸。
那双曾映照过洪荒星辰的眸子里,挣扎、痛苦、追忆……无数情绪翻涌,最终,一切都归于一簇幽幽燃烧的火焰。
那是复仇的业火。
她比镇元子更清楚灵山的恐怖。
但也比三界任何生灵,都更痛恨灵山的虚伪。
碧游宫万仙阵破,多少同门道友,被那句轻飘飘的“与我西方有缘”,强行掳走,剥夺仙根,炼为坐骑护法,永世沉沦。
那血海深仇,早已成了她道心的一部分。
“若有那一日……”
无当圣母抬眼,声音清冷,却斩钉截铁。
“我无当,愿为前驱,身化利剑,为君开路!”
此言一出,是将自身性命、道果、乃至截教残存的一切,尽数押上赌桌的决绝!
镇元子眼皮剧烈一跳。
疯了。
这两个,全都疯了!
一个敢说,另一个竟然真的敢应!
李道兴笑了,笑意里是对无当圣母这份决心的满意。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脸色阴沉的镇元子,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
“大仙,你觉得我们在说梦话,对吗?”
他踱步到镇元子面前,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大仙可曾想过,你那人参果树,为何能成为天地灵根?”
“因为它生于南赡部州,根植人族地脉,与人道气运休戚与共。”
“如今人族衰微,地脉之气又能供养它多久?”
李道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镇元子的道心。
“若有朝一日,佛门觉得大仙你这果子甚好,也想将你‘度’去西天,给你那棵宝贝树挪个家,你当如何?”
这句话,是阳谋,更是诛心之言。
镇元子号称地仙之祖,与世同君,可终究未曾迈出那一步。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若圣人亲自出手,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镇元子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李道兴知道,火候到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人族当兴,人道当立!你的圣树城,已是钦定的人道气运节点!”
“人族越强,你这棵扎根于此的分身,所得气运反哺便越是恐怖,将来甚至超越五庄观的本体,也未可知!”
“大仙,你我早已同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败了,佛门下一个清算的就是你这位‘地仙之祖’。”
李道兴微微一顿,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我们若胜了……”
“大仙试想,人族一统南赡,大唐君临天下,万国来朝,四海归心。你这棵与人道气运相连的圣树,将得到何等恐怖的供养?”
他凑近一步,声音轻得如同恶魔的低语,却在镇元子的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届时,莫说证道混元,便是让你那棵树上……结出圣人道果,也非绝无可能!”
轰隆!
镇元子只觉得元神震荡,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四个字在疯狂回响。
圣人道果!
他修道亿万载,苦苦追寻,所求为何?
不就是那高悬于天道之上,遥不可及的圣位吗?
可天道之下,圣位早已圆满,前路断绝。
而李道兴,却在他眼前,撕开了另一条路!
一条绕开天道,以煌煌人道之力,强行证道的通天大道!
那颗万古不动,历经无数量劫都未曾紊乱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名为“野心”的魔藤,破土而出,疯狂滋生!
看到镇元子那失神的模样,李道兴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
这只脚踏红尘、心系天外的老狐狸,终究还是被彻底拖下了水。
“好了,大仙,未来的画卷虽美,也需一笔一笔来画。”
李道兴拍了拍手,神色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画下惊天大饼的人不是他。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现在,我需要向大仙借一样东西。”
镇元子深深吸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思绪,再看向李道兴时,眼神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衡量,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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