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月光如水,洒在驿馆的庭院里,却照不进人心。
唐三藏的房间里,烛火摇曳,他颀长的身影在窗纸上被拉得忽短忽长,来回踱步。
嘴里的《心经》念了一遍又一遍,字句分明,却压不住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女王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那句“亦是为天下苍生”,像是两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的禅心死死锁住。
一边是孤灯古佛,青卷黄册的修行大道。
一边是红袖添香,坐拥万里江山的无边旖旎。
这道选择题,比西行路上任何一个妖魔,都更让他感到煎熬。
院子里。
孙悟空孤零零地蹲在冰冷的石桌上,猴脸上写满了烦躁,金色眼瞳里燃着两簇压抑的火苗。
他抓耳挠腮,显得极不耐烦。
“咚!”
他将金箍棒重重往地上一顿,坚硬的青石板应声迸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师父这模样,分明是动了凡心!”
“那女王也不是个善茬,话术一套接着一套,俺老孙听着都头晕,她哪是想嫁师父,分明是想断了咱们的取经路!”
猪八戒哼哧哼哧地凑了过来,两只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压低了声音嘀咕。
“哥哥,依我看,女王陛下说得在理啊。”
“师父留下来当了国王,咱哥几个就是开国元勋!到时候山珍海味,美女佳肴,不比天天吃斋念佛、风餐露宿强?那经书,取来了又不能当饭吃!”
“你这夯货,懂个屁!”
孙悟空火气上涌,一脚踹在猪八戒肥硕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趔趄。
“师父若真留在这温柔乡,取经大业便毁于一旦!你我如何去见观音菩萨?又如何跟那东土的大唐皇帝交代?”
就在师兄弟二人争执不休,沙悟净在一旁干着急的时候,一阵慵懒的脚步声传来。
李道兴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开蟠桃会呢?”
“道兴兄弟!”
孙悟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个跟头翻到他面前,急声道:“你可算出来了!快给俺老孙拿个主意!师父他……”
“我知道。”
李道兴轻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走到孙悟空身边,伸手拍了拍猴子紧绷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猴哥,莫急。”
“这事儿,我有安排。”
他朝着唐三藏那间依旧亮着灯的房间,不着痕迹地努了努嘴。
“你师父这是当局者迷,情关难渡。心病还须心药医,咱们在旁边干着急是下策,只会让他更乱。”
“不如,给他一点时间。”
“也……给我们自己放个假。”
孙悟空一愣,猴眼瞪得溜圆:“放假?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放什么假?”
李道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西凉女王上表归唐,这是何等大事?我作为一手促成的中间人,总得亲自回长安,向我那位皇兄递交国书,当面复命吧?”
“这开疆拓土的天大功劳,可不能让朝中那帮老狐狸动动嘴皮子就抢了去。”
他语气一顿,话锋陡然转厉,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而且,我们返回长安的路上,正好可以顺道去一个地方。”
“拜访一位,老朋友。”
“谁?”孙悟空下意识地追问。
李道兴盯着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如金石落地。
“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大仙。”
“镇元子?!”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孙悟空浑身的猴毛都险些炸开!
“找那个老牛鼻子?!”他声音都变调了,“俺上次可是把他那宝贝果树给连根拔了!他不拿着拂尘把俺的猴脑打出狗脑来就不错了,还拜访?”
被镇元子那招“袖里乾坤”一锅端的恐惧,至今还深深烙印在他记忆里。
“此一时,彼一时。”
李道兴脸上的散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猴哥,你仔细想想。那镇元子号称‘地仙之祖’,与世同君,听调不听宣。他不归玉帝管,也不尊佛祖令。”
“从根子上说,他是咱们这片天地间,人族疆域内的本土至强者!如今他与人族气运纠葛甚深,早已不是孤家寡人。”
他看着孙悟空,目光灼灼。
“大劫将至,天地倾覆,人族要在这场浩劫中崛起,单靠我们几个,不够。”
“远远不够!”
“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镇元tozi,就是我们必须要拿下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盟友!他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天下所有地仙散修的立场!”
李道兴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洞穿未来的力量,让孙悟空听得心神震动。
虽然那些关于“大劫”、“气运”的词他听得半懂不懂,但他彻底明白了。
李道兴,这是在下一盘他想都想象不到的惊天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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