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河,名副其实。
河面宽达八百里,浊浪排空,水声轰鸣,如一道漆黑的天堑,斩断了西行之路。
一行人立在河岸,被那湿冷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神色皆沉。
“此河,寻常舟船绝无渡过的可能。”
敖烈化作的白衣青年凝视着河面,他眉心紧锁。
身为龙族,他能感觉到水面之下,那无数道足以撕碎钢铁的恐怖暗流。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过,冷哼一声。
“何止是渡不过去。”
“这水里的妖气,都快凝成实体了。凡人沾上一滴,恐怕三魂七魄当场就得被冲散。”
猪八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抓着钉耙的手都紧了三分,小声嘟囔:“这鬼地方,一瞧就不是善地,要不……咱们绕路走?”
“绕路?”
红孩儿抱着火尖枪,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吐出两个字。
“废物。”
“你个红屁股娃娃!”猪八戒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刚要抡起钉耙,却被李道兴一道平淡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僵。
“行了。”
李道兴翻身下马,掸了掸官袍上的尘土,目光投向远方。
“天色不早,前面有炊烟,像是个村子。先去借宿,顺便问问情况。”
众人顺他所指望去,河岸不远处,果然有一片村落,炊烟袅袅升起。
村庄规模不小,看着有几百户人家。
但诡异的是,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与那温暖的炊烟格格不入。
当他们走进村口,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上似乎还贴着褪色的符纸,仿佛在躲避一场席卷全村的瘟疫。
偶尔有门缝后的眼睛在窥探,当看到李道兴一行人时,那些眼神里迸发出的不是好奇,而是浸入骨髓的恐惧和麻木。
“怪了,怪了!”孙悟空抓耳挠腮,浑身不自在,“这村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跟见了阎王爷似的?”
“不是见了阎王,”李道兴的目光扫过一排排紧闭的门扉,声音很轻,“是怕阎王来敲门。”
他们走了大半条街,才终于撞见一个活人。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空篮子,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从一间高门大院里蹒跚而出。
唐僧催马上前,双手合十:“老丈,贫僧有礼了。”
“我等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地,天色已晚,想在贵村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者听到“东土大唐”四字,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可那点微光瞬间就熄灭了,化作了更浓的绝望。
他打量着唐僧师徒,最后无力地摆了摆手,嗓音嘶哑。
“圣僧……你们还是快走吧,别回头了。”
“我们这陈家庄,留不得客。再待下去,只会白白把性命丢在这里!”
“哦?”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到老者面前,猴脸几乎贴了上去,“莫非是有什么妖魔作祟?老丈你快说来听听,俺老孙专治各种不服!”
老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但一听是来降妖的,脸上又硬生生挤出一丝惨淡的希望。
他将众人领进自己家中。
院落宽敞,家境颇为殷实。
落座之后,老者屏退了所有下人,那强撑的镇定终于土崩瓦解,整个人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瞒各位长老……我们陈家庄,正遭着一场天大的祸事啊!”
原来,这通天河里,不知何时盘踞了一个自称“灵感大王”的妖怪。
那妖怪能呼风唤雨,却凶残到了极点。
他霸占了通天河,逼着陈家庄每年都要献祭一对童男童女,供他享用。
若有不从,便是狂风毁田,恶浪翻船,搅得整个庄子颗粒无收,人畜不宁。
村民们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却无力反抗,只能年复一年,用自家孩子的命,换取一年的苟活。
“今年……今年,就轮到我们陈家了。”
老者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老汉我……我膝下就一个女儿,叫一秤金,今年才七岁啊!还有我兄弟家的小儿子……也是一般大……”
“明天,明天就要被送去那灵感大王庙,喂……喂那畜生了!”
“阿弥陀佛!”
唐僧听完,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慈悲的面容上青筋隐现。
他手中的念珠,几乎要被指力捏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此等伤天害理之妖孽!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猛地站起,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没有立刻下令。
他想起了李道兴的话,想起了那把天子剑,想起了“佛法渡不了的孽障”。
他的目光,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询问,射向了李道兴。
“悟空!八戒!”
他厉声喊出了徒弟的名字,却在下令的最后一刻,死死地盯住了那个气定神闲的秦王。
孙悟空和猪八戒早已按捺不住,一个掣出了金箍棒,一个扛起了九齿耙,只等师父一声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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