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天地浸染成一片沉郁的深黑。江风凛冽,卷起浑浊的江水,拍打着两岸嶙峋的礁石,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河湾处,水流相对平缓,但依旧暗流汹涌,水面在稀疏的星光下泛着幽暗冰冷的微光,仿佛潜藏着无数噬人的凶兽。对岸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狰狞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水域。
我与玄苍隐匿在河湾旁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中,湿冷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侵入骨髓,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四周万籁俱寂,唯有江水永不停歇的轰鸣,和风吹芦苇发出的沙沙声响,更衬得这夜深沉得令人心悸。指间的星陨戒传来温热的触感,在这片阴冷中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也时刻提醒着我那潜藏的危机。
子时将近,天地间阴气最盛的时刻。玄苍静立在我身侧,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气息收敛得如同顽石,唯有那双星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如同等待猎物的鹰隼。他正以灵觉细细感知着江面的水流、风向,以及对岸可能存在的禁制与暗哨。
“江面宽约百丈,水下暗流湍急,且有微弱阵法波动残留,应是过往修士布下的警戒或防御手段,年久失修,威力十不存一,但仍需小心。”玄苍的声音低沉平缓,在我耳边响起,“对岸峭壁之下,有一处浅滩,可作落脚点。渡江时,需以灵觉护体,抵御阴寒水气,同时身法需轻灵迅捷,不可在水面停留过久,以免触发残留禁制或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我屏息凝神,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同时暗暗运转功法,将灵觉提至巅峰状态。经历过归墟的生死锤炼,我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已非吴下阿蒙,虽依旧无法与玄苍相比,但应对这等渡江之险,已有了几分底气。
“跟紧我。”玄苍低喝一声,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芦苇荡,脚尖在湿滑的泥滩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飘然掠向江面。
我不敢怠慢,体内灵觉运转,施展出这些时日被他锤炼得越发纯熟的身法,紧随其后。脚踏入江水的瞬间,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脚踝直窜而上,仿佛要将血脉冻僵。我连忙催动灵觉,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罡气,将那寒意隔绝在外。同时,脚下灵力微吐,点在汹涌的水波之上,借力向前疾驰,力求每一步都落在水势相对平稳之处,避免激起过大水花。
玄苍在前方引路,他的身法更加玄妙,仿佛与这夜色、这江水融为一体,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避开了水下的暗流和空中残留的微弱禁制波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我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都用在模仿他的轨迹和维持自身平衡上,不敢有丝毫分神。
江面之上,寒风扑面,带着浓郁的水腥气。耳边是江水咆哮,脚下是暗流涌动,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与未知。一种孤立无援的渺小感和对深水本能的恐惧,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我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挺拔而可靠的身影,将他当作这黑暗汪洋中唯一的灯塔。
就在我们渡至江心,水流最为湍急险恶之处时,异变陡生!
“哗啦——!”
侧前方不远处的水面猛地炸开!一道粗长的、布满暗绿色鳞片的巨大触手,如同蛰伏的巨蟒,带着腥臭扑鼻的水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玄苍狠狠卷去!触手末端,闪烁着幽蓝色的诡异磷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妖邪气息!
是水妖!这江中竟潜藏着修炼有成的精怪!
“小心!”我惊呼出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玄苍却似早有预料,在那触手袭来的刹那,他身形不退反进,如同游鱼般一个轻巧的转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手的缠绕。同时,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至极的幽蓝剑罡吞吐不定,并非斩向触手,而是快如闪电般点向触手下方某处浑浊的水域!
“嗤!”
一声轻响,剑罡没入水中,仿佛刺中了什么要害。那巨大的触手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嘶鸣(虽无声,却有一股强烈的意念冲击传来),随即疯狂地抽搐收缩,迅速沉入水底,只留下一圈圈剧烈荡漾的涟漪和一股浓郁的妖气。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玄苍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连气息都未曾有丝毫紊乱。
“不过是条修炼了些许水行妖力的大鲶,灵智未开,凭本能袭人,不足为惧。”他淡淡解释了一句,身影不停,继续向前掠去。
我压下心中的惊悸,连忙跟上,对他实力的认知又深了一层。方才那一下,看似简单,实则需要对时机、力道、以及妖物弱点的精准把握,绝非易事。
经此一扰,我更加不敢大意,灵觉全力外放,警惕着水下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幸而,直至我们接近对岸,再未遇到其他波折。
对岸的峭壁在黑暗中如同巨大的屏障压迫而来。玄苍选定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岩石较为突出的浅滩作为落脚点。他率先踏上湿滑的岩石,身形稳如泰山,随即转身,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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