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的夜晚,死寂得可怕。寒风在谷口呼啸,卷起细碎的冰晶,打在临时布下的隐匿阵法光罩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细小的鬼魂在低语。月光(或许是极地特有的、清冷得没有温度的辉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晶莹剔透的冰壁上,反射出幽蓝迷离的光晕,将整个冰谷映照得如同水晶宫殿,美丽,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裹紧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和薄毯,依旧冻得牙齿打颤,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靠坐在一块背风的冰岩下,我一边运转着微薄的灵觉抵抗严寒,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阵法之外,除了风声,便是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慌的寂静。玄苍在我身后不远处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幽蓝光晕,气息沉凝,已进入了深度的疗伤状态。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濒死的灰败气色已褪去,让我稍稍安心。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后半夜,气温降到了极点,连阵法光罩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我的手脚早已冻得麻木,灵觉运转也滞涩不堪,只能靠着一股意志强撑着眼皮,不敢睡去。目光时不时落在玄苍身上,他如同冰雕般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这种将性命完全托付给我的感觉,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却又奇异地滋生出一股力量。
绝不能在他恢复前出任何岔子。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阵法之外,而是来自我们脚下!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从冰层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在这死寂的冰谷中却如同惊雷!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站起身,灵觉全力向下探去!然而,冰层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我的灵觉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知到一片冰冷和……空洞?
“夫君!”我惊骇地低呼,下意识地看向玄苍。
玄苍几乎在我出声的同时睁开了眼睛!他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瞬间恢复了清明,显然并未完全沉入定境。他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向脚下冰面,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冰层下有东西!”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惊疑,“气息……很古老,很混乱!”
古老?混乱?我心脏狂跳,难道是沉睡在极冰下的上古凶物被我们惊醒了?
“咔嚓!咔嚓嚓——!”
碎裂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我们脚下的冰面开始剧烈震动,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整个冰谷都在摇晃,冰壁上的冰块簌簌落下!
“走!”玄苍低喝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身影一闪,已带着我冲天而起,落在了不远处一座较高的冰丘上!
几乎在我们离开原地的瞬间,我们刚才栖身的那片冰面轰然塌陷!一个直径足有十丈的巨大冰窟出现在眼前,深不见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气和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混乱能量!
“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从冰窟深处传来!这咆哮不似活物,更像是什么东西挣脱了漫长封印时发出的、充满了痛苦和暴戾的嘶吼!伴随着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浪从窟窿中喷涌而出,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腐蚀!
“是‘寂灭寒煞’!退!”玄苍脸色骤变,拉着我急速后退,同时袖袍一挥,数道幽蓝符文打出,在我们身前布下一道厚重的光墙!
灰黑气浪撞在光墙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墙剧烈波动,颜色迅速黯淡!玄苍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仓促布下的防御抵挡得极为吃力!
“什么东西?!”我骇然失色,这寒煞竟然如此恐怖!
“恐怕是……上古冰封的魔物残骸,或是……被污染的龙脉支流逸散出的死气!”玄苍声音凝重,眼中寒光闪烁,“此地不宜久留!飞舟!”
他意念一动,悬浮在远处的白玉飞舟化作流光飞来。然而,就在飞舟即将抵达我们头顶时,异变再生!
“嗡——!”
冰窟深处,猛地射出数道漆黑如墨、形如触手般的阴影!这些阴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缠绕住了飞舟!
飞舟剧烈震颤,护罩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哀鸣!任凭玄苍如何催动,飞舟竟被那阴影死死拖住,无法挣脱,反而被一点点拉向冰窟!
“不好!”玄苍眼神一厉,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幽蓝剑罡斩向阴影!
“嗤啦!”
剑罡斩过,阴影应声而断,但断裂处黑气蠕动,瞬间又生长出新的触手,反而更多更密地缠绕上来!飞舟被拖拽的速度更快了!
“这东西……杀不死!”我心头冰凉。
玄苍眉头紧锁,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不再攻击阴影,而是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强行切断飞舟与阴影之间的联系!
然而,那冰窟中的存在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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