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小朱朱把脑袋死死埋在楚清歌领口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它、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还特别吓人!”
楚清歌也顾不上安慰它了,她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从祭坛底下钻出来的半截黑影,庞大得像座小山,扭曲蠕动着,散发出一种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恶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刺骨的寒意,连她眉心的胎记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灼热感被压制了下去。
“完……完了……”季无忧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那块彻底碎裂的罗盘碎片,“先祖们封印的……就是这个……我……我成了师门的罪人……”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赤羽盘旋在半空,周身火焰暴涨,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黑暗气息,但它的凤凰真火似乎也只能在黑影周围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晕,无法真正逼近。“这东西刚醒,气势还在攀升!不想死就赶紧想办法!”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楚清歌脑子一片空白,她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丹火,可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影,她觉得自己那点丹火扔过去,估计跟往大海里扔个鞭炮差不多。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最可靠的人——沈墨。
这一看,她却愣住了。
沈墨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按剑的姿势,玄衣在混乱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如临大敌的紧张,也不是面对未知的恐惧,而是一种……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肃穆、悲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的目光,并没有完全聚焦在那破封而出的恐怖黑影上,反而更多地流连在周围残破的祭坛,那满壁的泣血指痕,以及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悲壮意志上。
“沈、沈师兄?”楚清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生怕他是不是被吓傻了,“你……你还好吧?咱们是不是该……战略性转移一下?”她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快跑啊”。
沈墨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按着剑柄的手。这个动作让楚清歌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大哥,这时候你放弃抵抗了?
然而,下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沈墨身上悄然弥漫开来。
那并非他平日里清冷孤高的剑气,也不是之前为了保护她而偶尔泄露的、带着一丝邪异的魔气。那是一种更加厚重、更加磅礴,带着历经岁月沧桑却不改其志的坚韧意志。
“他在……干什么?”季无忧也注意到了沈墨的异常,喃喃道。
赤羽降低了飞行高度,金色的鸟瞳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家伙……他的剑意,在跟这片天地残留的东西……共鸣?”
仿佛是为了印证赤羽的话,祭坛周围,那些原本只是死物的残垣断壁,那些暗红色的指痕,似乎在这一刻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隐约间,仿佛有无数声疲惫却坚定的叹息,跨越万古时空,在此地回响。
沈墨闭上了眼睛。
他的识海中,不再是漆黑一片,也不再是心魔肆虐的混乱景象。他“看”到了——无数模糊的身影,穿着古老的服饰,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器,面对着远比眼前这黑影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他“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法术爆裂的轰鸣,同伴倒下时的悲鸣,以及最后时刻,那汇聚成“天道不仁”四个血字的不甘与质问!
他感受到了那份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感受到了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也感受到了那份被背叛、被抛弃的巨大悲愤。
这些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他的道心。
他的浩然剑道,源自本心,追求的是天地间的一口正气。可此刻,他感受到的,除了正气,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怨气与悲愤。
“浩然……就一定只能是光明的、坦荡的吗?”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面对不公,面对牺牲,面对这漫山遍野的英魂不屈的意志,愤怒,难道就不是一种‘浩然’吗?”
“守护的意志,抗争的意志,哪怕粉身碎骨亦不后退的意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正’!”
嗡——!
他体内那一直与天煞魔体互相制衡、时常引发心魔的浩然剑意,在这一刻,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包容。那清冷的剑气中,多了一份来自古战场英魂的炽热与决绝!
他猛地睁开双眼!
眼底,不再是平日里的古井无波,而是仿佛有金戈铁马掠过,有星辰崩灭又重生。他周身的气息陡然攀升,虽然没有魔气泄露,但那纯粹的、带着远古战意的剑道威压,竟然暂时抵住了黑影带来的恐怖氛围!
“我靠!”小朱朱忍不住爆了粗口,从楚清歌领口探出脑袋,“沈冰块……他、他好像升级了?!”
楚清歌也瞪大了眼睛,她能感觉到,身边的沈墨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更可靠了?好像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能扛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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