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幸灾乐祸,从窗台方向飘了过来。
赤羽,那只尾羽秃了几块、通体覆盖着神秘幽暗黑羽的神凤幼崽,正悠闲地窝在铺了厚厚绒垫的窗台上。它慢条斯理地用喙梳理着翅膀上一根特别长的黑色翎羽,眼皮都没抬一下,凉凉地开口:
“呵,剑穗发烫?风风火火破门而入,就为了欣赏这‘百草朝凤’的盛景?” 它刻意把“百草朝凤”四个字咬得极重,带着浓浓的戏谑,“依本座看,沈大剑修,你那宝贝剑穗怕不是坏了,就是……” 赤羽终于抬起眼皮,那双赤金色的凤眸斜睨着沈墨,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你自个儿心里,发烫了吧?”
这话简直像根无形的针,精准地扎了一下。
沈墨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瞬间绷得更紧,指节泛白。他眼风如刀,冷冷地扫向那只口无遮拦的秃毛鸡,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连窗棂上凝结的冰霜都似乎更厚了一层。然而那威压还未触及窗台,便被赤羽身上那层看似不起眼的幽暗黑羽无声无息地吞噬化解,连根羽毛都没吹动。
“啾啾!” 蹲在楚清歌脚边的小朱朱也适时地叫唤了两声,七彩的尾羽光芒流转,小脑袋点得飞快,仿佛在全力附和赤羽的犀利点评。它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珠好奇地瞅着沈墨腰间那还在隐隐透出暗红光芒的剑穗,小翅膀扑棱了一下,似乎想飞过去啄一口尝尝。
楚清歌看看脸色更冷的沈墨,又看看窗台上老神在在、火力全开的赤羽,再看看脚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朱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赶紧干咳两声,试图把话题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脸上重新挤出笑容,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对沈墨道:
“哎呀,赤羽它就爱瞎说!师兄别理它!您这剑穗……嗯,看起来是挺别致的,红光闪闪,跟个小灯笼似的,大晚上指路肯定好用!” 她一边说着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墨的脸色,脚下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正好挡住了小朱朱望向剑穗的视线,“那个……师兄您深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不会是……” 她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带着点做贼心虚的试探,“……又闻到我家火锅味了吧?放心,今晚真没煮!我对着祖师爷画像发誓!”
不提祖师爷画像还好,一提这个,沈墨脑海中瞬间闪过白日里在废弃洞府看到的那幅被挖去眼睛、又被阿甲胡乱嵌上两颗黑石头的诡异画像,以及那画像上传来的、与自身剑意隐隐共鸣的悲怆剑意。再对比眼前这满室扭动的杂草和楚清歌那张写满“我很无辜”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混杂着心魔被撩拨起的细微烦躁,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而上。沈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剑穗的灼烫感似乎更清晰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惯常的清冷疏离。他不再看那满地的“舞者”,目光越过楚清歌的头顶,落在洞府角落那个兀自微微闪烁着淡红色光芒的防魔阵阵眼上——那是他亲手布下的阵法,此刻却显得有些“活泼”得过分。
“无事。” 沈墨的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调子,听不出喜怒。他不再多言,甚至没再看楚清歌一眼,仿佛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定力的考验。他利落地转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流动。
吱呀——
洞府的门被他拉开一道缝隙,外面狂暴的风雪声瞬间灌入,吹得他衣袂翻飞。他一步便跨了出去,身影融入门外那片混沌的风雪暗夜之中。紧接着,那扇门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砰。”
门合拢的轻响,成了他唯一留下的告别。
洞府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杂草们失去指挥后,茫然无措、惯性般微微晃动的沙沙声。
“啧,没劲。” 赤羽终于停下了梳理羽毛的动作,赤金色的凤眸瞥了一眼紧闭的洞门,满是鄙夷,“步履虚浮,本座看他离真的‘窜稀’也不远了!走着瞧!” 它拍拍翅膀,似乎觉得晦气,扭头飞回窗台边更舒适的软垫里,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黑球,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它那几根珍贵的绒毛去了。
小朱朱也“啾”了一声,表示赞同,七彩尾羽的光芒恢复了平和的流转,蹦跳着去找阿甲分享刚才的“奇遇”了。
楚清歌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看看门,又看看窗台上团成球的赤羽,最后目光落回那片渐渐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狂欢只是一场梦的杂草空地,小声嘀咕:“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嘛……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洞府外,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呜地拍打着门窗,像是在替某人宣泄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憋闷。门缝底下,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游鱼,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溜了出去,目标明确地追向风雪中那道迅速远去的玄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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