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那最后一眼,像冰锥子似的,狠狠戳在楚清歌脊梁骨上。禁地深处阴冷的穿堂风一吹,激得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紧了胳膊。刚才赤羽那身失控的、探照灯一样的紫光,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得了!
“溜了溜了!”她压着嗓子,一把薅住旁边还在为它那身“暗夜流光”新皮肤得意洋洋、踱着小方步的秃毛鸡,“赶紧的,趁那老小子没叫人来堵咱们!”
赤羽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不满地扑棱着那身紫得发黑、还在幽幽放光的羽毛:“凡人!撒手!本座这身新羽还没欣赏够……”
“欣赏个锤子!”楚清歌没好气地打断它,心有余悸地又回头瞥了一眼陆明远消失的那片黑黢黢的乱石堆,“再欣赏,咱俩就得去执法堂欣赏铁窗泪了!那姓陆的眼神不对劲,绝对憋着坏水!”
她拖着不情不愿的赤羽,深一脚浅一脚地只想快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脚下的碎石硌得慌,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禁地里那股子陈腐的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血腥混合的气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熏得她脑仁儿疼。
就在这档口,眉心那块胎记猛地一跳!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烫,而是一种……被强行撑开的胀痛感,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往外拱。
“哎哟!”楚清歌痛呼一声,捂住了额头。
紧接着,丹尊残魂那气急败坏、如同破锣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子里炸开了,震得她眼前金星乱冒:
【废物!孬种!区区一个杂役执事,就把你吓成这副鹌鹑样?!老夫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这种货色,连给老夫提鞋都不配!跑?往哪跑?脸都丢尽了!气煞我也!快,给老夫站定!】
楚清歌被吼得头晕眼花,脚下像生了根,真就僵在了原地。她气得磨牙:“老鬼!你吼什么吼?有本事你出来跟他单挑啊!躲在我脑子里充什么大尾巴狼?嫌我死得不够快是吧?”
【哼!单挑?老夫用得着亲自下场?】丹尊的声音充满了不屑,【老夫自有小弟!看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楚清歌眉心胀痛感骤然加剧。一道微弱的、带着点腐朽气息的红光,像风中残烛似的,晃晃悠悠地从她眉心胎记里飘了出来。那红光在她面前尺把远的地方颤了颤,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灯泡,忽明忽暗地挣扎了几下,才勉强凝实。
红光落处,是禁地角落里一片干燥龟裂、布满碎石渣子的贫瘠地面。楚清歌和赤羽都瞪大了眼。
只见那红光如同水滴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融了进去。下一刻,那片寸草不生的硬土,竟肉眼可见地蠕动、拱起了三个小小的土包!
噗!噗!噗!
三声轻响,土包裂开。三株……呃,植物?摇摇晃晃地钻了出来。
楚清歌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弟”的卖相,实在有点磕碜。
三株植物长得一模一样,都顶着几片蔫头耷脑、边缘卷曲泛黄的叶子。叶子蔫巴巴地托着顶端唯一一朵同样蔫巴巴的花——那花形倒是奇特,有点像放大了的、焉了吧唧的曼陀罗,花瓣皱巴巴地缩着,颜色是一种褪了色的、蒙着灰似的紫,毫无生机可言。
更要命的是,这三株“小弟”似乎基础配置就不太稳当。纤细的茎秆从钻出地面那一刻起,就在夜风里筛糠似的抖,抖得那几片可怜的叶子哗啦哗啦响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集体散架。
“就这?”赤羽歪着它那光秃秃的小脑袋,绿豆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老东西,你管这叫‘小弟’?风一吹就倒的玩意儿,给本座当磨爪棒都嫌不结实!你搁这儿碰瓷呢?召唤仨老棺材瓤子出来讹我们饭钱?”
【放肆!】丹尊的咆哮在楚清歌颅内掀起新一轮风暴,【无知蠢鸟!你懂什么!此乃老夫当年座下赫赫有名的‘蚀骨三绝’!蚀魂夺魄,所向披靡!只是……只是被封印太久,伤了点元气!待老夫号令——】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残魂也需要吸气的话),用一种试图唤醒沉睡雄狮的、充满激昂与蛊惑的语调,对着那三株抖成一片残影的曼陀罗花喝道:
【醒来吧!吾之忠仆!沉眠的岁月已然终结!你们的主人,伟大的丹尊,需要你们的力量!拿起武器!燃起战意!随老夫——】
“杀——!”
“杀——!”
“杀——!”
三声有气无力、颤巍巍、带着浓重老年人口音的呐喊,极其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打断了丹尊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只见那三株抖得快要散架的曼陀罗花,猛地停止了抖动。它们那几片蔫黄的叶子,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费劲的姿态,极其勉强地……朝中间合拢了一点点,做出了一个大概、也许、可能是在“握拳”的动作?
这“握拳”显然耗尽了它们不多的力气,喊完那声“杀”后,三株花又开始了新一轮更剧烈的、仿佛帕金森晚期的集体颤抖。抖得花瓣都快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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