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抱着那个沉甸甸、还残留着一丝诡异暖意的青铜大盆,刚冲出洞府门口,差点一头撞进人堆里。
好家伙!乌泱泱一大片,全是玄天宗弟子。打头的正是林青羽,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水蓝色流光法衣,衬得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都带上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她身后簇拥着十几个平时就爱跟在她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的跟班弟子,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楚清歌!你还有脸出来!”林青羽柳眉倒竖,尖利的声音瞬间刺破了药园清晨还算宁静的空气,“看看你干的好事!养的那只贼鸟,昨日又啄坏了丹霞峰精心培育的三株‘凤尾霓裳草’!那可是给宗主夫人炼制驻颜丹的主药!你赔得起吗?”
“就是!赔不起!”立刻有跟班帮腔。
楚清歌怀里死死抱着铜盆,盆底那冰寒刺骨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她根本没心思应付这茬,只想赶紧冲出去找地方研究这要命的玩意儿。她脚步不停,嘴里飞快地应付:“知道了知道了,回头赔你三斤狗尾巴草,保证长得比凤尾霓裳还精神!借过借过!”
人群被她这混不吝的态度和抱着个硕大铜盆的怪异造型弄得一愣,下意识让开条缝。楚清歌抓住机会就想溜。
“站住!”林青羽哪能让她跑了,一个闪身又堵在前面,气得胸口起伏,“还有!药园西角那片‘蚀骨荆棘’呢?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你敢说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那邪门的通灵本事,指使那些毒草搬家了?你想害死谁?!”
楚清歌翻了个白眼:“林师姐,讲点道理!那蚀骨荆棘自己嫌你总在隔壁练功声音太吵,影响它们光合作用,集体卷铺盖走人了,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它们搬家前还特意留了张字条,写着‘此地风水不好,另谋高就’,你要不要看看?”她一边胡诌,一边焦急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突围路线,怀里的铜盆越来越沉,盆底那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阴寒和眉心跳动的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慌意乱。
“你…你强词夺理!”林青羽被噎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随即像是想起了更具杀伤力的武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浓浓的控诉,“最可恶的是!你…你还带坏了沈师兄!我们玄天宗的首席弟子,未来的剑道魁首!你看看他现在被你蛊惑成什么样子了?堂堂剑修,竟然…竟然天天泡脚!焚香!还研究什么草药包!成何体统!楚清歌,你简直是宗门之耻!带坏沈师兄,其心可诛!”
“对!其心可诛!”众弟子齐声响应,群情激愤,仿佛沈墨泡个脚比魔道入侵还要严重百倍。
就在这时,楚清歌脚边的地面“噗”地一声轻响,泥土翻飞。穿山甲阿甲那颗憨头憨脑、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大脑袋顶破土层钻了出来,绿豆小眼滴溜溜一转,精准地锁定了混乱的中心——楚清歌。
它显然没搞明白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只记得楚清歌之前嘟囔过一句“这群人烦死了,整天想扒我皮”。于是,阿甲忠诚地执行了它简单直接的理解。
只见它短粗有力的后腿在土里使劲一蹬,整个身子“啵”地一声完全钻出地面,带起一小蓬烟尘。它那条覆盖着瓦状鳞片的长尾巴灵活地一卷,竟从它背后鳞甲的缝隙里,掏出了一卷用不知名兽皮(瞧着有点像上次被它“收藏”的林青羽那件法衣的边角料)制成的简陋横幅。
阿甲两只前爪抓住横幅一端,后腿直立,努力把横幅高高举起。兽皮横幅上,用某种黑乎乎、像是烧焦的木炭灰混着泥巴的颜料,歪歪扭扭地画着几个奇丑无比的大字:
“打倒楚扒皮→_→”
那个箭头画得格外粗大,直直地指向被围在中间的楚清歌。后面那个颜文的表情,更是透着一股子傻乎乎的嘲讽。
空气凝固了。
讨伐的呐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举着横幅、一脸“我干得漂亮吧快夸我”表情的穿山甲。
楚清歌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阿甲,我谢谢你全家啊!”
林青羽率先从这匪夷所思的画面中回过神,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阿甲尖叫:“看!看看!铁证如山!她不仅养妖鸟,还驱使这等低劣妖兽当众侮辱同门!此等行径,人神共愤!今日不将她拿下,我玄天宗清誉何存!给我抓住她!”
“抓住她!”跟班们如梦初醒,再次鼓噪起来,气势汹汹地围拢逼近。
楚清歌头皮发麻,怀里这烫手(冰手?)山芋的秘密像火一样烧着她。眼看几只不怀好意的手就要抓到她胳膊,她心一横,猛地将怀里的青铜大盆往头顶一举,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都给我让开!我赶着去救你们沈师兄的脚!耽误了时辰,脚气入骨,修为尽毁,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石破天惊、匪夷所思的吼声,威力堪比小型禁咒。所有伸过来的手都僵在了半空,包围圈瞬间扩大了一圈。弟子们脸上的愤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茫然和呆滞,仿佛集体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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