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霉味混着经年累月的灰尘扑进鼻腔,呛得林知夏猛地偏头咳嗽。那味道和二十年前被父母锁过的阁楼一模一样,潮湿的、带着木质腐烂的腥气,瞬间将她拽回那个被藤条抽得蜷缩在墙角的午后。
林博文举着打火机,火苗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里疯狂跳动,燎着额前汗湿的发梢,发出“滋滋”的轻响。“你说啊!”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生锈的铁盒,指节泛白,“当年爸妈拿藤条抽我时,你为什么躲在门后不说话?你也觉得我是累赘对不对!”
火光照亮他扭曲的脸,左眉骨那道小时候摔的疤在阴影里像条蜈蚣。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从牛仔裤后袋摸出颗用透明糖纸裹着的水果糖,橙黄色的糖块在火光下泛着暖光——是橘子味的,林博文小时候总偷偷塞给她的那种,说“姐姐吃了就不疼了”。
“我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你总把糖藏在床板缝里,木刺勾破了好几次手,血珠滴在糖纸上。”
火苗猛地晃了晃,差点脱手。林博文愣住的瞬间,瞳孔里的疯狂褪去大半,只剩下茫然,像被戳破气泡的孩子。就是这半秒的迟疑,顾沉舟像蓄势已久的猎豹般扑过去,左手攥住他手腕狠狠一拧,右手扣住他后颈往墙上按。
“当啷——”打火机砸在水泥地上,火苗在惯性中滑出半米,最终被顾沉舟一脚踩灭。两人撞在斑驳的石灰墙上,“哗啦”一声巨响,墙皮像雪片般剥落,露出个黑黢黢的洞,一股更浓重的腐朽味涌出来,带着点说不清的腥甜。
洞里,小小的骸骨蜷缩着,肋骨细得像晒干的鸟骨,椎骨一节节清晰可见。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朽得发脆,轻轻一碰就掉了半截,末端系着的银锁片在手机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哑光,长命百岁的纹路,和林知夏丢失二十多年的那只,连边缘磨损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顾沉舟的喉结重重滚动,正要开口说什么,林知夏的目光却僵在骸骨蜷曲的小手骨上。指缝里卡着半张褪色的照片,边缘已经脆得像枯叶,上面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正低头,用小勺给襁褓里的婴儿喂牛奶。
纵然五官模糊,纵然隔着二十年的光阴,林知夏也认得——那是她早逝的母亲,沈清如。
“妈……”她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冰,从喉咙里挤出来时带着碎裂的碴子。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顾沉舟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掌心传来她剧烈的颤抖,像寒风中的枯叶。
林博文还被按在墙上,看到骸骨的瞬间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是你!都是你!你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对不对!”他拼命挣扎,头往墙上撞得“咚咚”响,“你和爸妈一样,都想瞒着我!”
“闭嘴!”顾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再闹我废了你!”
林知夏却突然抬手按住顾沉舟的胳膊,示意他松开。她走到墙洞前,蹲下身,指尖悬在骸骨上方,迟迟不敢落下。那小小的骨架,最多只有一岁大,蜷缩的姿势像在母体里一样,透着令人心碎的不安。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只有指尖在微微颤抖。
林博文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得吓人:“上周……我来找爸妈藏的钱,想给你买止痛药……”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墙皮掉了块,我就……就看到这个……”
顾沉舟的目光落在骸骨旁散落的几块木屑上,拼凑起来像个小小的木箱。“是被活埋的。”他的声音低沉,“木箱有抓挠的痕迹。”
林知夏的呼吸骤然停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看向那张照片,母亲的侧脸在褪色的相纸上泛着黄,嘴角似乎带着笑,可握着小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襁褓里的婴儿很小,看不出性别,只能看到乌黑的胎发。
“这是谁的孩子?”林知夏的声音发颤,指尖终于触到那枚银锁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我的锁片……怎么会在这?”
顾沉舟蹲在她身边,用手机电筒照亮骸骨的其他部位。在小小的胸腔里,还嵌着块生锈的铁片,形状像把折断的钥匙。“这不是你的。”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锁片上的纹路,“你的锁片背面有个‘夏’字,这个没有。”
林知夏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她的?那会是谁的?和她的锁片一模一样,又葬在她家的杂物间,脖子上还挂着母亲照片里的婴儿……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升起,让她浑身发冷。
“博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记不记得,爸妈有没有提过……我们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林博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混乱:“你……你什么意思?”他突然抱住头,疯狂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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