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转让书在林知夏指间发出细碎的响动,纸页边缘被她捏得发皱。阳光透过ICU病房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却照不进她眼底半分暖意。
“这些股份,够买我妈十年的精神病院生活费吗?”
她的冷笑像冰锥刺破空气,每个字都带着淬过毒的寒意。左手缓缓抬起,指尖点在“顾氏集团”那行烫金大字上,力道重得几乎要戳穿纸页。腕间的疤痕在输液管映衬下泛着粉红,是上次苏瑶留下的印记,此刻倒像是在为她的恨意做注脚。
顾老爷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龙头拐杖在地板上磕出急促的笃笃声,像在敲着谁的丧钟。他想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沈丫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
“当年怎样?”林知夏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气势汹汹地逼近对方,她的动作如此迅猛,以至于病床的滚轮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在抗议她的粗鲁行为。
随着她的俯身,病号服的领口也顺势滑落开来,露出了她锁骨处那淡淡的淤青。这道淤青虽然已经渐渐淡去,但依然清晰可见,它就像一个无声的证据,默默地诉说着林知夏曾经遭受过的苦难——那是上次在火场中被横梁砸到所留下的痕迹。
林知夏的声音冰冷而又愤怒,她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对方,“当年你们把她关在青山精神病院,给她灌药,伪造病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过去的愤恨和对真相的执着。
老爷子的喉结剧烈滚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看着林知夏那双浮着灰蓝的瞳孔,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倔强的女人,正举着剪刀站在精神病院的铁门前。
“哐当——!”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金属合页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板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带起的风掀动了林知夏额前的碎发。张浩像头失控的野兽冲了进来,手里的水果刀闪着寒光,在看清屋里的情景后,毫不犹豫地架在了顾老爷子的脖子上。
“老东西!”他的刀尖陷进老爷子松弛的皮肉里,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你当年吞了我爸的工程款,害我们家破人亡,今天该还债了!”
林知夏下意识地想扑过去,手腕却被突然窜出来的林博文死死攥住。他的指甲像鹰爪般掐进她的皮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输液管被扯得晃动起来,药液在透明的管子里形成小小的旋涡。
“姐。”林博文的声音像生锈的门轴转动,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他的眼神呆滞得像个提线木偶,瞳孔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混沌的白,“妈当年是你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你签的同意书,我看见了。”
“你说什么?”林知夏的血液瞬间冻结,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得脱形的弟弟,记忆里那个总爱抢她零食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说,”林博文的指甲又掐进几分,血珠顺着林知夏的手腕往下淌,滴在白色的病号服上,洇开细小的红点,“是你签的字。那天你穿着校服,手里攥着笔,手抖得像现在这样。”
顾老爷子被刀抵着脖子,却在这时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风箱:“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闭嘴!”张浩怒吼着,刀又往前送了送,血珠顺着老爷子的脖颈滑进中山装的领口。
林知夏的目光死死锁住林博文,胸腔里像是有座火山在喷发,又像是有片冰原在崩塌。她想否认,想尖叫,想撕碎眼前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可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亲手送妈妈进精神病院?那年她才七岁,连笔都握不稳,怎么可能签什么同意书?
“你撒谎!”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残烛。右手猛地抬起,想扇林博文一巴掌,却被他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缝间还沾着干涸的泥垢,蹭得她手背上一片刺痛。
就在两人拉扯的瞬间,林博文怀里突然掉出一沓泛黄的纸张,“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最上面那张纸轻飘飘地旋转着落下,正好停在林知夏的脚边。
是张复印件,边缘已经磨损发黑,抬头印着“青山精神病院入院同意书”几个褪色的黑体字。林知夏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监护人签字”那一栏。
那行字迹娟秀却带着倔强的弯钩,笔画间的力度和收锋的角度,像被复刻下来的一样——和她现在签文件时的笔迹,分毫不差。
“不可能……”林知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病床栏杆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输液针被扯得移位,针尖在血管里摩擦,带来尖锐的刺痛。
怎么会这样?
难道林博文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在七岁那年,亲手签下了送妈妈进地狱的同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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