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簇拥着孙建业走进了观察室。单向玻璃后,邵北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姿态甚至比昨晚更显从容。他微微闭着眼,像是在养神,脸上没有任何身处囹圄的惶恐不安,反而透着一股不符合场景的平静,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淡然。
这种平静,在孙建业看来,成了赤裸裸的挑衅!一个被纪委审查的干部,不正该是战战兢兢、悔恨交加吗?他凭什么如此坦然?! 这股反常的镇定,像一根针,刺破了孙建业心中预设的“违纪官员”形象,让他莫名地感到权威被藐视,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哼!”孙建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刘道明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着沉痛和愤慨,将手中那份精心炮制的“证据”材料双手呈上:“孙主任,您请看,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关于邵北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一部分确凿证据。其行为之恶劣,数额之巨大,态度之顽固,实在令人发指!”
孙建业阴沉着脸接过材料,快速翻阅起来。那些伪造的银行流水、精心编造的证人证言、被扭曲事实的工程项目记录,在刘道明事先的铺垫和引导下,在他眼中变成了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的罪状。
越是翻阅,孙建业的脸色就越青,呼吸也越重。联想到邵北那副“死不悔改”的平静模样,他胸中的怒火与对这些“罪行”的愤慨交织在一起,终于彻底爆发!
“啪!”
他猛地将材料摔在观察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伸手指着玻璃后的邵北,怒不可遏地吼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证据确凿至此,还敢如此嚣张!这邵北,简直是目无法纪,狂妄至极!”
他转向刘道明,语气严厉地命令道:“对于这种冥顽不灵、毫无悔改之意的腐败分子,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必须从严从快处理,以儆效尤!”
刘道明和身后的宗衡、宗耀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暗喜。孙建业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激烈,这把来自省纪委的“尚方宝剑”,看来是彻底被他们握在手里了。
孙建业看着邵北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头火起,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让我进去会会他。”
听到这话,宗耀祖脸上瞬间绽放出压抑不住的狂喜,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赶紧对旁边的工作人员使眼色,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催促:“听见没?孙主任要亲自进去审他!快!快给孙主任开门!”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隔绝内外的门。
孙建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夹克,面色沉凝地迈步走了进去。审讯室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他走到邵北对面,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年轻的局长。邵北依旧安稳地坐着,甚至在他进来时,还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更加从容。
孙建业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带着省纪委领导的威压,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邵北,你一个小小的孙县建设局局长,如此贪腐,数额巨大,影响恶劣!你知错了吗?”
出乎孙建业意料的是,邵北非但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反而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淡淡的、近乎礼貌的笑意,反问道:
“您是?”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而非面对一位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省纪委领导。
孙建业被这反应噎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态度。他脸色瞬间铁青,胸膛微微起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报出自己的身份,试图用职位彻底压垮对方:
“我,是省纪委第四监察室主任!我姓孙!”
他紧紧盯着邵北,期待从对方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恐惧、慌乱或者至少是敬畏。
邵北迎着孙建业锐利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嘴角那抹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只是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孙主任,”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室内每个角落都能听见,“您这话说的……您怎么就能断定,坐在您对面的,一定是个坏人呢?”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坦诚地看向孙建业:“您手上这些所谓的证据,在您大发雷霆、认定我‘狂妄’、‘岂有此理’之前,您……亲自去求证过吗?”
“放肆!”孙建业被这连番反问激得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丝愠怒。他习惯于下属的恭顺和违纪者的惶恐,邵北这种冷静到近乎挑衅的态度,让他极为不适。他强压着火气,用一种代表组织权威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们纪委办案,讲究的是程序正义,基层的工作人员得到了上级部门的指示,开展工作,既然有确凿证据呈报上来,自然代表了公平正义!难道还需要事必躬亲,去核对每一条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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