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在寂静的山道上炸响,惊得林中飞鸟扑棱棱四散。
苏哲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氅,一脸幽怨地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
“薛六啊,”他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像一根被霜打了的茄子,“你确定咱们走的这条路,是通往温暖的蜀地,而不是直接快进到了天寒地冻的辽国?”
此时,距离他们离开汴京,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一路晓行夜宿,风餐露宿,早已远离了中原的平坦大道,进入了川蜀之地的崎岖山路。空气也从干燥清冽,变得潮湿阴冷,仿佛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水汽。
薛六骑着马,稳稳地跟在苏哲身侧,闻言苦笑道:“侯爷,咱们已经进了渝州府地界了。这蜀地的冬天,就是这样湿冷,您再忍忍,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到江津县了。”
“忍?我感觉我的忍耐已经快要突破临界值了。”苏哲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质酒壶,拧开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这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二十多名护卫虽然个个面带风霜,但精神头都还不错,尤其是铁牛。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bug级的存在。
别人都是越走越瘦,他倒好,十天下来,脸盘子好像还圆了一圈。此刻,他正骑在一匹神骏的河西马上,手里还抓着半只油光锃亮的烧鸡,一边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含糊不清地跟旁边的弟兄吹牛。
“俺跟你们说,小夏熬的粥,那叫一个地道!又香又糯,比李胖子那夯货做的强一百倍!”他一边说,一边还宝贝似的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被他贴身收藏的,正是小夏送他的那个平安符。这十天里,每到夜深人静,他都会偷偷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然后嘿嘿傻笑半天,搞得跟他睡一个帐篷的护卫以为他中了邪。
苏哲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货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行了,都打起精神来!”苏哲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几分威严,“咱们这次‘送温暖’行动,已经进入了关键区域。沿途路人问我们身份,就说我们是一支来自京城的、充满爱心、乐于助人、顺便做点药材生意的商队!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轰然应诺。
“铁牛,把你那只鸡收起来!我们是来送温暖的,不是来炫富的!你这样大摇大摆地啃烧鸡,让那些吃不上饭的村民看了,心里能好受吗?要低调,懂不懂?”苏哲指着铁牛训斥道。
铁牛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烧鸡,又看了看苏哲,然后飞快地将剩下的半只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腮帮子撑得像只仓鼠,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侯爷……俺……俺低调了……”
苏哲被他这波神操作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队伍在沉闷的笑声中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后,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小村落,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村口有一座斑驳的白色石塔,塔身布满了青苔和岁月的痕迹,想来便是“白塔村”名字的由来了。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的样子,房屋大多是黄土夯墙,青瓦覆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苏哲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装备精良,一进村口,立刻就引起了全村的轰动。
几条土狗“汪汪”地叫着冲了过来,随即又被护卫们身上那股子煞气吓得夹着尾巴溜走。田间地头的农人,门口晒太阳的老人,还有光着屁股追逐嬉戏的孩童,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好奇又敬畏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大家不要怕,我们是路过的商队,想进村讨碗水喝,顺便……打听个人。”苏哲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翻身下马。他特意挑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大爷,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老大爷看着明晃晃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客官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喝碗水算得了什么。”
“老人家,您别客气,这是我们东家的一点心意。”薛六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将银子塞进了老人家满是褶皱的手里,然后开口问道:“老人家,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二十多年前,村里是不是有个叫‘若云’的姑娘?”
听到“若云”两个字,老大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之色,他摩挲着手里的银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有,咋没有呢?若云那丫头,可是我们白塔村当年最水灵的姑娘哩!”
苏哲心中一喜,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那……那她现在人呢?还在村里吗?”苏哲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唉,不在喽!”老大爷摇了摇头,指了指村子尽头一间几乎已经塌了一半的破败土屋,“那就是她家。她爹娘死得早,就剩她和她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丫头长得俊,心气也高,二十多年前吧,说是被选进京城的大户人家当差去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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