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看着铁牛那同手同脚、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身旁同样忍俊不禁的柳月卿感慨道:“月卿啊,你看,爱情这东西,果然是这世上最没道理、也最有趣的玩意儿。它能让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也能让铁塔猛男变成纯情少年。”
柳月卿轻轻替他抚平笑皱了的衣襟,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嗔怪:“侯爷就别再取笑铁牛了。他这也是关心则乱,一片赤诚之心。”
“我哪是取笑,我这是老父亲般的欣慰。”苏哲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即话锋一转,收敛了笑容,眼神重新变得深邃起来,“不过,这府里的轻松日子,怕是也快到头了。”
他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清楚,皇嗣一案牵涉甚广,绝非一日之功。从浩如烟海的故纸堆里锁定“魏全”这个名字,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这个在宫中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的内侍省副都知,就像一头藏在深水里的老鳖,想把他钓出来,寻常的鱼钩可不管用。
正思忖间,管家苏福快步从月亮门外走了进来,来到凉亭下,压低了声音禀报道:“侯爷,张司使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哦?”苏哲眉毛一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来得正好,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从何处进来的?”
“走的后巷角门,是二夫人亲自去接的人,没惊动府里任何人。”苏服恭敬地回答。
“做得好。”苏哲满意地点点头,对柳月卿柔声道:“月卿,你先回房歇息,注意身子,莫要劳累。我去去就回。”
“侯爷也多加小心。”柳月卿温婉地叮嘱了一句,目送着苏哲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
……
书房内,窗户紧闭,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还残留着卷宗陈旧的纸张气味,与新沏的茶香混合在一起。
张鑫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风尘仆仆,正襟危坐。他面前的茶水一口未动,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久经情报事务的干练与疲惫。柳盈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清冷,宛如一尊守护着秘密的冰雕。
苏哲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室外的清新空气。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和煦笑容,仿佛不是来谈论一件足以撼动朝堂的惊天大案,而是来约朋友喝茶。
“张司使,让你久等了。怎么样,我这侯府的茶,还合口味吧?”苏哲随意地在主位上坐下,自己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张鑫见苏哲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侯爷,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是以未曾品茶。”
“坐,坐,别搞得这么紧张。”苏哲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可是皇城司的主官,官家眼前的红人,我这个临时工还得仰仗你这位‘部门主管’多多支持呢。说吧,查得如何?那位魏公公的底裤,总该被你扒下来了吧?”
张鑫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显然对苏哲这“底裤”的比喻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迅速进入了正题。他从怀中取出一份薄薄的册子,递了过去,沉声道:“幸不辱命。根据侯爷的指示,下官动用了皇城司在宫内外最隐秘的几条线,二十四时辰不间断地盯着魏全,总算摸清了他的一些底细。”
苏哲接过册子,却没有立刻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鑫,笑道:“别念稿子,多没意思。你就当是给我讲个故事,讲讲这位魏公公的‘光辉事迹’。”
张鑫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娓娓道来:
“这个魏全,表面上在宫中为人低调,不好奢华,除了当值,鲜少与人来往,像个透明人。但我们的人发现,他有一个致命的癖好——好赌,而且是豪赌。”
张鑫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亲眼见证了那些场景:“每逢旬日(即每十天一次)休沐,他必然会换上便装,悄悄溜出宫,去往南瓦子巷一家名为‘聚宝盆’的地下赌坊。此人赌品极差,输了便骂骂咧咧,赢了则得意忘形,与宫中那副沉稳模样判若两人。”
苏哲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故事打着节拍。“一个在宫里装孙子,在宫外当大爷的太监,有意思。靠他那点俸禄,够他在‘聚宝盆’里挥霍的吗?”
“这正是关键所在。”张鑫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魏全俸禄微薄,但每次在赌坊出手都极为阔绰,一夜输赢常在上千贯。我们顺着他的资金来源往下查,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
“哦?”苏哲的兴趣更浓了。
“一个叫‘老吴’的男人。此人年约五十,其貌不扬,是‘聚宝盆’赌坊后巷一个杂货铺的掌柜。但他真正的身份,是魏全在宫外的钱袋子和销赃人。”张鑫的叙述清晰而有力,“魏全多年来从宫中偷盗、或是通过不法手段弄出来的珍玩器物、名贵药材,都交由这个老吴处理。老吴则负责将这些东西变卖成现钱,一部分供魏全赌博挥霍,另一部分,则存入一个秘密账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