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塞北的风沙改变一道沙丘的形状,也足以让麟州大营里的“神机营”脱胎换骨。
如果说三个月前,苏哲招来的那帮兵油子是一盘散沙,那现在,他们就是一盘用金钱和规矩死死粘合在一起的……水泥。
校场之上,一千人的方阵,鸦雀无声。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
林峰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
“唰!”
一千颗脑袋,带着整齐划一的破风声,猛地转向右侧。
动作之迅猛,角度之精准,仿佛每个人脖子上都装了卡尺和量角器。
队列从头到尾,笔直如线,完美得让强迫症患者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向前——看!”
“唰!”
又是同样干脆利落的转向。
苏哲将大学军训学来的那点基本功,完美且强迫性的用在了这支队伍身上。
站在点将台上的周勇,手里那把心爱的胡须已经被他下意识地揪掉了好几根,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
这三个月,他不是没来看过神机营的训练,可每次来,都能刷新他的认知。
他见过为了抢一个最佳射击位而打得鼻青脸肿的,因为苏哲规定,靶心命中率最高的队伍,当天晚饭能加个鸡腿;
他也见过为了在潜伏训练中藏得更久,硬生生趴在草堆里和一条蛇对峙了半个时辰的,因为薛六说,坚持到最后的有五十文钱赏;
他甚至见过全营为了背诵苏哲制定的《战场急救手册》,半夜三更还在茅厕里点着油灯“闻鸡起舞”的,因为沈瑞宣布,第一个全篇背诵无误的,奖励一贯钱!
用金钱和规矩锻造出来的军队,周勇活了半辈子,闻所未闻。
但眼前的效果,却让他不得不服。
这支队伍的身上,你看不到传统精锐那种“视死如归”的悲壮,反而洋溢着一种“朝钱看,朝厚赏”的狂热。
“苏大人……”周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旁边逍遥椅上,正闭目养神的苏哲,“你这……你这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苏哲眼皮都没睁,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常规操作。物质激励和企业文化两手抓,一手抓考核,一手画饼充饥……哦不,是展望未来。只要钱给到位,猪都能给你训练得会上树。”
周勇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嘴角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抽搐。
把大宋的士兵比作猪,也就眼前这位爷敢这么说了。
“好了,理论课上了这么久,也该进行期末大考了。”苏哲终于从他的逍遥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再不实战,我怕他们看见西夏人,第一反应不是开火,而是冲上去问对方值多少钱。”
周勇精神一振:“马帅的意思是……要打了?”
“当然,”苏哲打了个响指,“而且,要打就打个漂亮仗。不光要赢,还要赢得干脆,赢得彻底,最重要的是……要赢得够保密。”
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
一张巨大的西北边境堪舆图铺在桌上。
苏哲、周勇、林峰、薛六,以及抱着算盘寸步不离的沈瑞,围拢在地图前。
“薛六,情况如何?”苏哲问道。
薛六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也多了一丝凝重。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名叫“一线天”的狭长谷地画了个圈。
“根据情报,西夏人秋收之后,粮草告急,最近‘打草谷’的频率明显增加。这支三千人的骑兵队,是西夏军的先锋,几乎每隔十天,就会循着这条老路南下袭扰。他们行动迅速,抢完就走,从不恋战。‘一线天’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三千精锐骑兵……”周勇眉头紧锁,“数量不少,而且来去如风,若是硬碰硬,即便能胜,我军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谁说要跟他们硬碰硬了?”苏哲笑了,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图上敲了敲,“我们是文明人,打仗也要讲科学。玩什么骑兵对冲?那是莽夫行为。我们的战术核心,叫‘降维打击’。”
他又拿起了另一根木棍,在“一线天”谷口的位置画了个叉。
“这里,是入口。林峰,你率神机营一千人,在此设伏。我要你把我们这三个月生产出来的手雷,至少一半,给我埋设在这里,构筑一个……嗯,姑且称之为‘开幕式’的欢迎礼炮阵地。”
接着,他的木棍顺着狭长的谷道向内滑动。
“谷道两侧,是天然的射击位。神臂弓手分两翼,占据高地。记住我教你们的‘三段击’饱和射击法,不用瞄准,给我把这片区域用箭矢覆盖成一片钢铁森林!我们的口号是:让每一寸土地都充满爱的箭矢!”
林峰和周勇听得一愣一愣的,而沈瑞则在旁边飞快地拨动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手雷三百颗,成本约合……改良神臂弓箭矢三万支,成本约合……这一仗打下来,光军械损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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