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卿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听到“打喷嚏要刷地砖缝”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哪里是收徒,这简直是招了个最严苛的保洁管事!
但一想到苏哲那神乎其技的手术,和他对“洁净”近乎偏执的要求,她便明白,这看似怪诞的规矩背后,必然有其深意。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没有问题,月卿定当遵从。”
“OK!”苏哲打了个响指,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用户协议’你都同意了,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苏哲门下……的记名弟子了。实习期三个月,表现好可转正。”
他从书案上跳下来,走到柳月卿面前,伸出了手。
柳月卿看着那只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要干什么?
苏哲见她发呆,只好无奈地晃了晃手,解释道:“一种契约仪式。表示合作愉快。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柳月卿脸上一红,连忙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轻轻地与他的手掌交握了一下。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传来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她的手则柔若无骨,细腻如玉,让苏哲的心神也恍惚了一瞬。
嗯,手感不错,是个做精细活的好苗子。
苏哲在心里给出了一个非常“专业”的评价。
“好了,拜师仪式结束。现在,开始你的第一堂课。”苏哲松开手,瞬间恢复了导师的派头,转身指了指院子外,“走,现场教学。”
柳月卿满心好奇地跟着他来到院中。
只见那棵老槐树下,柳盈依旧专注地坐在小马扎上,面前的两个簸箩,一个已经空了大半,另一个则堆起了小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素净的脸庞和柔顺的发丝上跳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低着头,神情宁静而专注,那双曾颠倒众生的手,此刻正以一种稳定而富有节奏感的速度,在豆子间翻飞、拣选,动作轻柔得如同蝴蝶落蕊。
好一幅美人劳作图。
“看到了吗?”苏哲负手而立,下巴朝那边扬了扬,“说说你的看法。”
柳月卿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我之前以为……先生是在罚她。但现在想来,或许,先生是在磨炼她的心性?”
“对了一半。”苏哲赞许地点点头,“但不够具体。柳盈,你过来一下。”
柳盈听到呼唤,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款款走来,对着苏哲和柳月卿敛衽一礼:“见过少爷,见过柳小姐。”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柔糯,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安定与从容。
苏哲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一丝满意:“我问你,我让你挑豆子,定下了几个标准?”
柳盈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少爷,一共三条标准。第一,将黄豆与黑豆完全分离,不得混杂一粒;第二,挑出所有形态不饱满、有虫蛀、或破损的豆子;第三,每日需完成五斤的定量,并记录所耗费的时间。”
苏哲转头看向柳月卿,挑了挑眉:“听到了吗?这叫什么?这就叫‘标准化作业流程’和‘关键绩效指标考核’,简称KPI。她的任务,不是简单的‘挑豆子’,而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对原材料的质检和筛选。这是流水线生产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磨炼心性,那是附带的精神文明建设。更重要的是,通过这项单一、重复、且要求极高的精细操作,来训练她的‘手眼协调能力’和‘长时间专注力’。一个合格的助手,这两项是基本功。你看她现在的手。”
苏哲示意柳盈伸出手。
那是一双完美无瑕的玉手,十指纤纤,肤光胜雪。
柳月卿注意到,经过这些天的劳作,这双手非但没有变得粗糙,反而因为时刻保持着精准的力道,显得愈发稳定、灵巧。
苏哲的目光在那双美手上停留了片刻,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但嘴里说出的话却依旧充满了冷酷的逻辑:“在撷芳楼,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画画,取悦男人的。在我这里,这双手以后是要用来递手术刀、记录账目、敲算盘的。价值,不可同日而语。怎么样,柳同学,这第一课,听懂了吗?”
原来这看似无聊甚至有些折辱人的举动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邃、如此系统化的考量!
从生产管理,到员工培训,再到未来的职业规划……这个男人,他……他简直把人当成了一件最精密的仪器在进行调试和优化!
她再看向柳盈,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敌意和同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撼与敬畏的复杂情绪。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一个怎样波澜壮阔的世界?
“懂……懂了。”柳月卿有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感觉自己之前十几年所学的医理、所建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敲得粉碎,然后又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宏伟的方式,被重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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