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觉得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就在千分之一秒前,他还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个大型“甲方年会”的尴尬氛围,下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会喘气的、教科书封面3D打印版苏东坡,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视野。
卧槽!
野生的!
他甚至有种冲动,想立刻从怀里掏出手机——哦不,他没有手机——掏出个什么东西,冲上去大喊一声:“东坡先生!我是您的粉丝啊!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在那张《人体骨骼结构解剖图》的背面!再合个影,啊不,再吟首诗就更好了!”
但理智,以及他那“怕麻烦”的核心人设,死死地按住了他那颗躁动不安的追星之心。
淡定!
苏哲,你要淡定!
你现在是名动京城的高冷神医,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花痴粉。
人设不能崩!
他强行压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的笑意,迅速调整面部肌肉,摆出一副“哦,是你啊,我认识你吗?”的淡然表情,同时不着痕迹地咽下了嘴里那口还没嚼完的桂花糕。
“正是在下。”苏哲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他自己独有的懒散,“不过‘缝肉’这个词,听着总像个屠夫行当,缺乏技术美感。我个人更倾向于称之为‘生命组织精密修复术’,听起来是不是更有格调,也……更贵一些?”
这番话说得一本正经,却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侩与狡黠。
周围原本竖着耳朵偷听的宾客们,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预想过苏哲可能会谦虚几句,或者故作高深,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直白地把“贵”字挂在嘴边,还说得理直气壮。
这人……果然是个俗人。
不少人暗自摇头。
然而,预想中苏轼的错愕或者不悦并没有出现。
这位年轻的才子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品出了什么有趣的滋味,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先生果然是妙人!‘生命组织精密修复术’,好!好一个‘精密修复’!将医道与匠心融于一炉,又点明其价值不菲,坦荡,有趣!”
他对着苏哲长长一揖,神态潇洒,目光清亮:“在下苏轼,字子瞻。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先生不仅医术通神,这言谈更是如利刃剖犀,直指本心,实在是痛快!”
真的是他!
苏轼!
苏子瞻!
那个写“大江东去”,也写“日啖荔枝三百颗”的男人!
中国文化史上最有趣、最豁达、最会吃的灵魂之一!
苏哲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的小人已经激动地开始绕场跑酷三周半了。
“原来是子瞻兄,失敬失敬。”苏哲回了一礼,姿态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眼神里的光彩却骗不了人,“早就听闻苏才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这记彩虹屁拍得恰到好处,既表达了敬意,又没有显得过分谄媚。
苏轼显然对这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很是受用,他笑着摆了摆手:“先生谬赞了。与先生生死人、肉白骨的通天手段相比,轼这点微末文名,不过是雕虫小技,闲暇时的涂鸦罢了。”
“诶,此言差矣。”苏哲立刻反驳,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偶像这么自谦。
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说道:“子瞻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在我看来,医术,不过是一门手艺。它讲究个‘格物致知’,把人体这台构造精密的‘机器’给研究透了,自然就知道哪个‘零件’出了问题,该怎么维修,怎么保养。说白了,这是个有迹可循的技术活。”
“机器?零件?”苏轼的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趣,这两个新奇的词汇,像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求知欲的大门。
“对,机器。”苏哲比划了一下,“你看,人的四肢是杠杆,心脏是水泵,肺是风箱,大脑嘛……那就是最核心的中央处理器。只要搞懂了原理,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番“人体机械论”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此刻的大宋,却不啻于一声惊雷。
苏轼的嘴巴微微张开,陷入了沉思:“将人比作机器……闻所未闻,却……却又精辟之至!以格物之法,探究人身之秘,苏先生的见解,当真是石破天惊!”
“所以说,我这只是‘术’的层面。”苏哲话锋一转,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看向苏轼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崇拜,“但子瞻兄你们这些搞文学创作的,那才是真正的‘道’啊!无中生有,平地起高楼,寥寥数语,就能让读者心潮澎湃,感同身受。这才是真正的‘神术’,不耗费实体材料,纯粹是精神层面的创造,边际成本无限趋近于零,堪称一本万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边际……成本?”苏轼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他感觉跟苏哲聊天,就像是在探索一个全新的世界,处处都是新奇的风景。
苏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得意忘形,差点把经济学名词都给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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