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甚至能清晰地浮现出那个铁匠的病情发展时间线:
6-12小时,伤口周围细菌开始指数级繁殖;
24小时,局部红肿热痛,出现全身性炎症反应,开始发热;
48-72小时,破伤风毒素进入血液循环,开始影响神经末梢;
现在,几天过去了,毒素已经全面攻占中枢神经,同时,败血症导致多器官功能衰竭……
没救了。
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来了也得跟着一起嗑瓜子。
除非……
除非在受伤后的第一时间,由他苏哲来处理。
用烈酒反复冲洗伤口,拿磨得锋利的小刀切开创缘,彻底清除所有坏死组织和污染物,再用浸泡过酒精的丝线把肌肉、皮肤分层缝合,最后盖上蒸煮过的干净麻布,每日换药,再口服大剂量的“青霉素”——当然,这个时代没有,但用柳树皮磨粉提取水杨酸,好歹也能起到一定的抗炎镇痛作用。
一套标准的外伤清创缝合术下来,别说死,那铁匠三天后就能下地打铁。
可现在……
苏哲长长地叹了口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感到绝望。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他就像个患了重度职业病的强迫症患者,看什么都想消毒。
看到小贩切熟食的案板黑得发亮,他想上去泼一桶酒精;
看到大姑娘用唾沫沾湿丝线穿针引线,他想把她们的手按在肥皂水里搓三遍;
看到孩童在满是污水的街边玩泥巴,他甚至想把整个汴梁城都用紫外线灯照上一天一夜。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穿越回了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眼睁睁看着部落里最聪明的人,正对着一块大石头,试图用意念把它变成一台能打《英雄联盟》的电脑。
你跟他说二进制、说代码、说CPU,他只会觉得你脑子被门夹了,然后把你当成异类绑起来烧掉。
知识鸿沟,才是这个时代最坚固的壁垒。
而那个可怜的铁匠,就是死在这座壁垒之下的无数冤魂之一。
“这该死的职业病……”苏哲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那杯难喝的茶一饮而尽。
这起事件,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曾想过,要不要开个小医馆,悬壶济世,凭自己的本事救几个人。
现在看来,太天真了。
在没有建立起“无菌”这个基本概念之前,他所有的技术都像是空中楼阁。
治好一个,会引来十个、一百个,其中只要有一个因为家属护理不当或者并发症死了,那他苏哲就不是神医,而是“开膛破肚”的“妖人”、“屠夫”。
到那时,迎接他的,就不是感激的泪水和丰厚的诊金,而是愤怒的拳头和冰冷的官府大牢。
不行,绝对不行!
自己的小命和未来的逍遥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赚钱,必须尽快搞到第一桶金!”苏哲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要买一个大大的宅子,带独立院落的那种。
他要把其中一间屋子改造成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无菌手术室”,墙壁刷上石灰,地面铺上青砖,所有的器械都要经过最严格的蒸煮和酒精浸泡。
他不开医馆,不求功名。
他要走高端私人订制路线。
专治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必死之症”。
诊金要收到他们肉痛,规矩要立到他们敬畏。
救一个人,就要赚够下半辈子花的钱。
这样,既能发挥自己的专业价值,又能最大限度地避开风险,还能实现财务自由,提前退休。
完美!
想通了这一切,苏哲只觉得浑身舒畅,连那杯古怪的茶水似乎也变得没那么难喝了。
他站起身,扔下一文茶钱,在一片的嘈杂声中,转身下楼,汇入了汴梁城熙攘的人潮。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猎杀,即将开始。
不,是行医。
行医赚钱,然后躺平。
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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