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位于青云宗后山深处。此地终年被无形的剑气笼罩,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仿佛被无数逝去的剑意切割。地面上插着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残剑断刃,有的锈迹斑斑,有的依旧寒光闪烁,散发着或凌厉、或悲怆、或死寂的剑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腥气与岁月的尘埃,寻常弟子至此,未及深处,便会被那交织纵横的剑意撕碎神识。
那缕由李群精血符箓所化的青烟,却如同识途老马,在这片剑意纵横的险地中,灵巧地穿梭着,避开了那些狂暴的剑意乱流,径直朝着剑冢核心区域飘去。
陆凡的神识紧随其后,愈发小心谨慎。他将自身神识波动模拟成周围散逸的剑意,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混沌元婴的特性在此刻展露无遗,那包容万象、调和阴阳的力量,让他得以在这片极端环境中隐匿自身。
越是深入,剑冢的景象越发骇人。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剑碑,上面刻着早已模糊的古老篆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甚至能看到一些完整的、灵性未失的飞剑,如同忠诚的卫士,守护在某个区域,发出低沉的嗡鸣。
青烟最终飘至剑冢核心边缘,一处由三块呈品字形分布的巨大黑色剑碑围成的区域。此地剑气反而内敛,形成了一片相对稳定的真空地带,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尘埃。
青烟没入黑色尘埃之中,消失不见。
陆凡神识锁定那片区域,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片黑色尘埃微微拱起,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的洞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佝偻、干瘦的身影,如同地底爬出的鬼魅,缓缓从洞中钻了出来。
此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青云宗杂役服饰,头发灰白,面容枯槁,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就像个行将就木、在剑冢负责清扫工作的老杂役。他手中还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动作迟缓,气息微弱,只有练气三四层的样子,在这剑冢深处,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未被那些狂暴剑意攻击。
然而,陆凡的神识却敏锐地察觉到,在此人那看似孱弱的身躯深处,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金丹灵力!而且,其灵力属性,并非青云宗正统的青云诀,而是带着一种阴寒、死寂的意蕴,与那漆黑石片上的魔气,以及袭击独秀峰残留的气息,隐隐同源!
就是他!李群所谓的“暗线”,竟然是一个伪装成杂役、潜伏在剑冢核心的金丹魔修!
老杂役(魔修)走出洞口,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厉芒。他并未发现陆凡那近乎完美隐匿的神识。
他伸出干枯如同鸡爪的手,在刚才青烟消失的地面轻轻一拂,一枚微小的、由青烟凝结成的符印浮现出来。他神识探入符印,读取着李群传递来的信息。
片刻后,他收回手,符印消散。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
“听雪楼……冰魄源核……陆凡……”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寒光闪烁,“冥火殿那群废物,在北地一事无成,反倒让此子成了气候,竟敢将主意打到源核之上!”
他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决定。他并未返回地洞,而是拄着扫帚,如同一个真正的老杂役般,开始缓慢地清扫着周围的黑色尘埃,动作自然,毫无破绽。但陆凡却感知到,一股极其隐晦的神识波动,正以此人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着剑冢外围,乃至整个青云宗扩散开来,似乎在传递着某种讯息,或者……在探查着什么。
“是在确认我的位置?还是在联系其他潜伏者?”陆凡心中念头飞转。他没有轻举妄动,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隐匿。
那老杂役清扫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那股隐晦的神识波动探查了数次,似乎并未发现独秀峰的异常(封山阵法隔绝),也未能锁定陆凡的具体位置。他这才停下动作,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回了那幽深地洞,洞口随之闭合,地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陆凡的神识并未离开,依旧牢牢锁定着那片区域。他知道,这老魔修为高深,行事谨慎,绝不会仅仅因为李群的一条消息就贸然行动。他在等,等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果然,数个时辰后,夜色降临,剑冢被一片死寂与黑暗笼罩。那地洞再次无声开启,老杂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钻出。这一次,他换上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周身那金丹期的灵压不再掩饰,虽然依旧收敛,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冷与死寂。
他辨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淡影,悄无声息地朝着独秀峰的方向潜行而去!速度极快,且完美地避开了宗门内几处明哨暗岗!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陆凡心中冷笑。看来,对方是打算亲自出手,夜探独秀峰,确认冰魄源核是否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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