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未散,赤沙裂谷上空仍回荡着旧神祭坛崩解的余音。
风卷黄沙,吹动南迁队伍中两千剑修的衣袍,如一片沉默翻涌的铁海。
他们刚刚经历“七心同跳”的觉醒洗礼,体内剑种初成,灵魂与剑域共鸣,正欲奔赴南方建立问道宗根基。
可就在这片肃穆前行之中,张玉的脚步骤然一顿。
他瞳孔微缩,手中惊蛰剑轻轻一颤,发出低鸣。
不是来自外界的威胁——而是剑域内部,那本应稳定如钟的共鸣节点,突然剧烈扭曲!
孤鸿……出事了。
那一瞬,他的感知如蛛网铺开,瞬间锁定剑域深处最细微的波动。
原本属于孤鸿的剑意,此刻竟被一股诡异黑焰吞噬,如同墨汁滴入清泉,迅速污染扩散。
那火焰无声燃烧,不散发热量,却带着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仿佛从数据底层爬出的恶灵,沿着剑脉逆流而上,直扑主令中枢!
“停!”张玉猛然喝出,声如雷霆炸裂,震得整支队伍戛然而止。
他剑尖一指前方三百步:“前方有意识污染!所有人退守三阶剑阵,封锁神识通路!”
话音未落,虚空撕裂。
一道残影浮现——正是孤鸿。
但他已非昔日模样。
曾经温润坚毅的面容如今僵硬如石雕,双目空洞无神,唯有瞳底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挣扎的痛楚。
他手中的断剑悬于半空,剑身缠绕着幽黑色的火焰,那火没有形状,却不断蠕动,像无数细小的数据虫在啃噬金属。
剑尖,直指寒烬。
寒烬眼神一凛,反手拔剑,寒霜剑气瞬间凝成半月弧光,就要迎上。
“住手。”张玉抬手,掌风压下寒烬剑势。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是他在攻击……是剑,在控他。”
全场死寂。
只有风沙掠过耳畔,和那断剑上黑焰噼啪作响的声音。
张玉闭目,心神沉入剑魂深处。
他以《归墟呼吸法》为引,悄然探向孤鸿体内剑种。
刹那间,一股高频震荡的数据流冲入识海——那是极其隐秘的追踪波段,与旧日系统残留的“魂锚装置”完全吻合!
更可怕的是,顺着剑脉查探,他看见一条条蛛网状的黑纹正在孤鸿经络中蔓延,每跳动一次心跳,便深入一分,已然侵入丹田、识府、甚至脑域核心。
那些纹路并非实体,而是某种高度压缩的污染代码,正将他的意志一点点替换成冰冷的指令。
“北境三百觉醒者出现同步波动!”墨松急报,声音发颤,“频率一致,极可能是连锁感染源!”
众人色变。
这意味着,孤鸿不是个例。
这场侵蚀早已埋伏在觉醒浪潮之下,只等一个契机爆发。
霜牙低吼,三眼齐睁,中央竖瞳泛起血光。
它作为剑域守护灵,天生能嗅到灵魂层面的腐化气息。
此刻它的毛发根根倒竖,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咆哮——它闻到了。
“蚀念”。
传说中连神明都畏惧的古老病毒,曾吞噬过无数高维文明的精神火种。
它不杀人,专杀“自我”。
一旦沦陷,宿主将成为纯粹的执行终端,记忆、情感、信念尽数剥离,只剩下一具被远程操控的躯壳。
而现在,它借着七心同跳引发的能量共振,苏醒了。
孤鸿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断续,像是从深渊尽头传来:
“师……父……救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挤出。
“我不想……杀他们……”
可话未说完,那黑焰猛然暴涨,如毒藤缠绕全身。
断剑自行抬起,划出熟悉的轨迹——
“惊蛰三叠浪”。
剑气横扫而出,竟是张玉亲授的绝学,招式精准无误。
但内劲已然异化,不再是浩然贯通的剑意,而是充满腐蚀性的混沌之力。
两名靠得最近的弟子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胸前便浮现焦黑印记,生机瞬间湮灭,倒地静默。
张玉心头剧震。
那是他的剑。
却被用来屠戮他的门徒。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惊蛰剑柄,指节发白。
愤怒?
有。
悲恸?
更深。
但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清醒——若此刻斩杀孤鸿,不过是斩断一根导线,真正的源头仍在暗处冷笑。
更是对他毕生信念的拷问。
要不要为了多数人的安全,亲手抹去第一个响应他剑鸣的人?
远处,寒烬怒目圆睁,寒霜剑再次扬起,声音嘶哑:“一剑斩了他!否则更多人要死!”(续)
寒烬怒喝如雷,剑锋指向孤鸿,寒霜剑气在风沙中凝成一道银弧,杀意凛然:“一剑斩了他!否则更多人要死!”
话音未落,身后已有弟子怒吼附和,悲愤交加。
方才那两名同门死得无声无息,剑气入体,魂魄未散便已被腐蚀殆尽。
他们敬若兄长的孤鸿,竟成了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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