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华书院。
梅雨时节,连绵的阴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潮气,沁入骨髓。书院一角新辟的“济世堂”内,药香与淡淡的血腥气混合,人来人往。这里不仅是书院学子修习医道之地,更是周边城镇百姓寻求仙凡医术救治的希望之所。青瑶坐镇于此,平日这里总是充满生机与希望,但近日,一种无形的压抑却悄然弥漫。
青瑶素手轻拂过一名猎户腿上深可见骨的爪痕——那是被山林中受残留魔气影响的妖豹所伤,伤口泛着不祥的黑气,不断侵蚀着生机。她凝神静气,指尖绽放出柔和温润的翡翠色光华,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治愈仙术缓缓注入伤口。
然而,与往常不同,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之力在触碰到那缕魔气的瞬间,非但没有将其净化驱散,反而像是...激怒了它?那缕黑气骤然变得活跃起来,变得更加狰狞,如同饥饿的凶兽,反而沿着她的仙力倒卷而上,疯狂吞噬起猎户本就微弱的生机!
猎户猛地瞪大眼睛,身体剧烈抽搐,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死灰之气,原本还算平稳的气息急剧衰落,眼看就要不行了!
青瑶心中大骇,立刻强行切断仙力输出,反手取出一枚珍藏的“九转还魂丹”塞入猎户口中断,并以纯手法封住其心脉,这才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她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看着那猎户腿上虽然停止恶化、却依旧狰狞可怖的伤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第一次了。
近些时日,她逐渐发现,自己的治愈之力变得不再稳定。起初只是效果不如以往显着,她只当是自身损耗未复。但后来,她惊恐地察觉到,她的生命仙光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致命的“死寂”之气。
这丝死寂之气平时潜藏极深,与她纯净的生命本源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察觉。但在治疗某些特定伤势时——尤其是与魔气、阴邪、或是本源衰竭相关的伤势时——它就会被触发、激活,使得她的治愈仙术发生可怕的逆转,从救人变成...催命!
她曾偷偷尝试为自己逼出这丝死寂之气,却发现它如同跗骨之蛆,牢牢扎根于她的生命本源深处,每一次强行剥离,都仿佛在撕裂自己的魂魄,痛苦不堪,且收效甚微。它似乎能随着她的修行、她施展治愈术而缓慢滋长。
“老师,您没事吧?”一名聪慧的女弟子担忧地递上温热的帕子。青瑶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接过帕子擦去冷汗,吩咐弟子将猎户小心移入特制的净室观察,心中却沉重无比。
济世堂内病患众多,她不能因噎废食。她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每次施展治愈术前,都反复探查,尽量避开那些可能引发死寂之气反噬的伤势。对于普通的风寒体虚、跌打损伤,她的仙术依旧有效,甚至因为那份愧疚而更加用心,效果斐然。
然而,对于那些真正危重、最需要她帮助的病患,她却往往束手无策,甚至不敢轻易出手,只能依靠丹药和凡间医术勉强维持,这种无力感让她备受煎熬。
这一日,济世堂送来一名重患,是邻镇的一名老石匠。他在开采石料时遭遇塌方,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胸骨碎裂,气若游丝,全靠乡亲们用门板抬着,星夜兼程送来书院,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青瑶元君”身上。
看着老人痛苦而期盼的眼神,看着周围家属和乡亲们那充满信任与祈求的目光,青瑶的心被狠狠揪住了。她知道,这种程度的内伤衰竭,凡间医术已回天乏术,唯有她的生命仙光才有可能挽回。
“请元君救救我爹!”老石匠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青瑶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探查到老人的伤势极其严重,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正是最可能触发那丝死寂之气的类型。治,风险极大,可能加速其死亡;不治,老人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青瑶化雨时的决绝,众生祈愿时的温暖,以及...那丝潜藏的、冰冷的死寂。
最终,医者的仁心与责任压倒了对自身的恐惧。
“准备净室,闲人退避。”青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决定冒险一试,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将可能的反噬控制在最小范围。
净室内,只剩下青瑶与昏迷的老石匠。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周身翡翠光华大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翼翼,她将仙力控制得极其精微,如同最纤细的丝线,试图绕过那些可能引发死寂之气的损伤点,先稳固老人最主要的生机。
起初很顺利,老人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呼吸也略微平稳。
青瑶稍稍松了口气,正欲加大力度修复其碎裂的胸骨。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老人体内那原本微弱下去的死气,仿佛被她的生命仙光吸引,突然自发地汇聚起来,不再是散逸的状态,而是主动迎向了她的仙力!并非被驱散,而是像飞蛾扑火般,疯狂地融入、污染着她的生命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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