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投身于共工残魂引动的玄冥巨浪,无异于凡人跃入沸腾的熔岩,是自寻死路的行为。然而,在林风感知中,这却是打破僵局、寻求那一线生机与领悟的唯一途径。
就在他被那蕴含着极致寒意与毁灭意志的幽蓝洪流吞没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冰冷与死寂。
“轰——!”
并非声音,而是灵魂层面的巨大轰鸣!玄冥真水无孔不入,瞬间穿透了他布下的层层空间屏障,侵蚀着他的护体神光!那并非单纯的物理冲击或低温冻结,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法则结构的湮灭之力!
林风只觉得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僵,意识海中那柄开天斧影被厚厚的幽蓝玄冰覆盖,光芒急剧黯淡。经脉中奔腾的斧钥之力仿佛陷入了粘稠的万年冰胶,运转滞涩无比。新领悟的那丝金行“界定”之意,在这浩瀚无边、至柔至刚的玄冥真水面前,如同试图阻挡海啸的薄堤,瞬间就有崩溃的趋势。
痛苦!比混沌漩涡中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冰冷与死寂带来的痛苦!
他的身体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冰晶,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微弱下去。共工残魂那滔天的怨念与毁灭意志,如同亿万根冰针,疯狂地刺向他灵魂最深处,试图将他同化为这怨恨洪流的一部分,一个新的、充满对天地憎恶的亡灵。
“臣服……毁灭……恨……”
混乱而充满诱惑的低语在即将冻结的意识中回响。
不能睡!不能放弃!
林风紧咬着几乎被冻碎的牙关,凭借在地府问心、在蓐收遗迹炼魂所磨砺出的、如同精金般坚韧的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微弱的清明。
他不再试图用蛮力去对抗、去劈开这无尽的玄冥真水——那只会激起其更狂暴的反扑,如同用巨石去堵截洪水,徒劳无功。他放弃了攻击,放弃了挣扎,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任由那冰冷的洪流冲刷、包裹、侵蚀……
他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念,都沉浸在了对这股力量的“感知”与“理解”之中。
斧钥之力不再外放破敌,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向内收缩,护住核心本源,向外则如同触须,小心翼翼地接触、分析着这充满了毁灭意志的玄冥真水。
起初,反馈回来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与怨恨。共工撞断不周山,导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酿成无边灾劫,其心中对当时天帝(或命运)的怨恨,对自身行为的偏执,以及对世界的不满,尽数融入了这残魂与神力之中,化为了这具有恐怖毁灭性的玄冥真水。
这恨意是如此深沉,如此磅礴,仿佛要拉着整个天地为其陪葬。
但林风没有退缩,他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斧钥意念,如同潜入深海的信使,穿透那厚重的怨恨表层,向着更深处探寻……
水,是什么?
不仅仅是共工所代表的毁灭与愤怒。
它亦是生命之源,滋养万物;它至柔,可随方就圆,无孔不入;它至刚,可穿石裂山,奔流不息;它蒸腾为云,降落为雨,冻结为冰,流淌为河……它是循环,是变化,是包容,是洗涤,亦是……归墟。
盘古开天,清浊分离,其中“浊”气下沉,亦包含了孕育万物的水之雏形。水之法则,本就是构成世界的基础法则之一,其本质并非单纯的毁灭。
共工的力量,是水之法则的一个极端显现,是“归墟”与“毁灭”的一面,但却并非全部!
林风的意识,在那无尽的冰冷与怨恨中,捕捉到了一丝被掩埋的、属于水之法则本源的、更加古老而纯粹的“韵律”——那并非共工的恨,而是源自盘古开天、天地初成时,水之概念诞生之初的生命脉动与循环之理!
这一刻,他怀中的混沌晶壁碎片微微震动,散发出一股稳定空间的柔和波动,仿佛在呼应着他这份对基础法则的领悟。他体内那被压抑的斧钥之力,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开始以一种更加内敛、却更加契合天地至理的方式,缓缓流转。
他不再抗拒玄冥真水的侵蚀,反而尝试着,将自己这丝对水之“循环”与“包容”的领悟,如同墨滴入水般,小心翼翼地融入周围的洪流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疯狂侵蚀他、试图将他同化为怨恨亡灵的玄冥真水,在接触到这丝蕴含着盘古开天之初水之本源意境的意念时,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
并非停止攻击,而是那种纯粹的、不死不休的毁灭意志,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异样的、清凉的“杂质”。
林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将更多的意念投入进去。他不再试图“对抗”共工的恨,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包容”,甚至去……疏导。
他以意念在洪流中“描绘”:描绘清泉石上流的宁静,描绘江河入海的壮阔,描绘春雨润物的无声,描绘云卷云舒的自在……这些都是水,是共工力量来源的另一面,是被其怨恨所遮蔽的、属于水之法则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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