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的时光,在修行中流逝得飞快,却又仿佛凝固在每一个感悟道法的瞬间。
林风被安置在一处清幽的侧殿作为居所。每日,他除了依照杨戬所传的《八九玄功》基础法门勤修不辍,便是前往玉虚宫那浩瀚如烟的藏书阁阅览。阁内并非皆是竹简帛书,更多是以神念玉简的形式存在,意识沉入其中,便可见到先贤大能对天地法则、神通变化、丹药符箓乃至两界秘辛的阐述与记录。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努力弥补着自己与这个神话世界之间的认知鸿沟。他了解到玄界并非铁板一块,有天庭统御,亦有地府轮回,有海外仙山,亦有幽冥血海。他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混沌晶壁裂隙”的威胁,以及“混沌心魔”那种侵蚀神灵本源、扭曲众生意志的可怕特性。
在持续的修炼中,他体内的那丝盘古斧钥之力,在“九转炼形篇”的锤炼下,逐渐从一丝微不可察的热流,壮大为一股清晰可辨、如同溪流般在特定经脉中自行运转的能量。这股力量至刚至阳,带着破开一切虚妄与束缚的本质,与他肉身初步结合,带来一种力量感与掌控感的缓慢提升。虽然距离杨戬所说的“发挥百一威能”尚且遥远,但已远非昔日吴下阿蒙。
这日,他正于静室中搬运周天,引导着那淡金色的斧钥之力温养经脉,锤炼五脏,忽然心有所感,从入定中醒来。
殿外,云华真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站立。
“云华师兄。”林风起身相迎,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这位引路仙人也多了几分亲近。
云华真人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片刻,道:“气息凝实,玄功初基已固,进境尚可。斧钥之力与你肉身初步相融,已堪一用。”
林风心中一凛,知道这并非寻常的考校,必有下文。
果然,云华真人神色略显凝重,继续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需你前往。地府传来急报,言及近来轮回秩序紊乱,时有亡魂挣脱引渡,滞留阳间作乱,甚至……有鬼差莫名失踪。判官崔珏查探之下,发现‘生死簿’似有异动,部分区域字迹模糊,因果线紊乱,恐非寻常。天尊法眼观照,察觉有混沌心魔之力渗透幽冥的迹象。”
地府!生死簿!混沌心魔!
林风心中一震。没想到考验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直接指向了三大核心机构之一的地府。
“师兄之意,是让我前往地府,协助崔判官查明此事?”林风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府对于凡人而言,向来是神秘恐怖的代名词,即便他现在已非凡躯,但骤然听闻要亲入幽冥,难免有些发怵。
“不错。”云华真人肯定道,“你身负盘古斧钥,其‘破邪’、‘镇魂’之能,对于心魔之力及受其污染的魂体有先天克制。此行既为助地府平乱,亦是对你的一次历练。唯有在真正的危机与实践中,方能更快地掌握力量,明悟己身。”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行并非让你独闯。哪吒三太子已先行一步,前往酆都城稳定局势。你此去,主要协助崔判官查清生死簿异动根源,若有心魔爪牙,可视情况与哪吒联手清除。”
听到有哪吒同行,林风心中稍安。那位三坛海会大神虽然性子急了些,但战力强悍,无疑是可靠的战友。
“晚辈明白了。”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忐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何时出发?”
“现在便走。”云华真人袖袍一拂,一道散发着幽幽光芒、仿佛由无数细微魂魄符文凝聚而成的玉符飞到林风面前。“此乃‘幽冥引路符’,持此符可畅通无阻直达酆都城外。地府阴气森重,与你体内阳刚斧钥之力或有冲突,需谨守心神,运转玄功护体。见到崔判官,他自会告知你详情。”
林风接过玉符,触手冰凉,一股直达灵魂深处的寒意渗来,但他体内斧钥之力微微流转,便将这股不适感驱散。他将其郑重收起。
“多加小心。”云华真人最后叮嘱一句,身影便如云烟般消散。
林风不再犹豫,握紧手中的幽冥引路符,依循着云华真人传授的法诀,将一丝微弱的法力注入其中。
“嗡——”
玉符轻颤,幽光大盛,瞬间将他全身包裹。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传来,周遭玉虚宫的景象如同水墨画般褪色、扭曲。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条冰冷、寂静、唯有灰色气流飞速后退的通道,与之前云华真人带他飞行时的感受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死亡与轮回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牵引力消失。林风脚踏实地,一股混合着腐朽、阴冷、以及无数负面情绪微粒的森寒之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体内的斧钥之力自主加速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薄却有效的淡金色光晕,将那无孔不入的阴气隔绝在外。
他抬眼望去,心中震撼。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由怨念与绝望凝结成的阴云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地是暗沉的黑褐色,龟裂的土地上生长着扭曲的、不见枝叶的怪树,河流流淌着浑浊不堪、散发腥气的黄水(想必便是忘川河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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