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门板碎裂的巨响,像惊雷炸在客栈大堂中央。刀客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腰间的弯刀已被他下意识攥在手里——常年走江湖的警觉,让他在睡梦中都能嗅到危险的气息。他抄起刀就往门外冲,刚踏出房门,就撞见了这辈子最惊悚的一幕。
月白色的寿衣在昏暗中泛着冷光,老板娘的尸体正从挑货郎的房间里缓缓退出来。她的手臂上挂着半块撕碎的粗布——那是挑货郎的衣衫,青灰色的手指缝里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关节“咯吱”作响,每动一下都像在拆卸生锈的零件。她的头依旧歪向诡异的角度,浑浊的眼睛扫过刀客,没有任何波澜,却让刀客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诈……诈尸了!”刀客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弯刀差点掉在地上。他闯荡江湖三十年,砍过盗匪、斗过野兽,却从没见过这般狰狞的尸身。
几乎是同时,隔壁房间的说书先生也冲了出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把破折扇,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看到尸体的瞬间,他“啊”的一声尖叫,手里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转身就往大堂跑,脚步踉跄得像喝醉了酒:“救命!有鬼啊!”
老板娘的尸体似乎被尖叫声吸引,僵硬的身体转向了他们。她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乌紫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嗬嗬”的气流声,像破风箱在拉扯。下一秒,她猛地迈开僵硬的双腿,朝着刀客扑了过来,速度竟比刚才挪动时快了一倍。
“拼了!”刀客咬牙怒吼,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双手握刀,朝着尸体的胸口狠狠劈去。弯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刀刃寒光闪烁,显然是开过锋的利器。
“当——!”
刀刃砍在尸体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震得刀客虎口发麻。他定睛一看,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尸体的寿衣被砍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却连半点伤口都没有,甚至连划痕都不曾留下。弯刀的刀刃反而卷了个小口,泛着惨淡的光。
“怎么可能……”刀客彻底慌了。
尸体被砍得顿了顿,似乎被激怒了。她猛地伸出僵硬的手臂,指甲带着风声,直刺刀客的面门。刀客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对抗,转身就往大堂跑,慌不择路间撞翻了旁边的方桌。碗碟摔在地上碎成一地,酒水菜肴泼洒开来,混着地上的泥土,黏腻得让人恶心。
说书先生跑得最快,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客栈大门,可慌乱中没看清路,“咚”的一声撞进了柴房的门里。房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还自动扣上了门闩。他在里面疯狂拍打着门板,声音抖得像筛糠:“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救命啊!”
霍恒躲在房间门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脏“咚咚”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可脑子却异常清醒——云仙人说过,尸变之物不畏刀剑,硬拼绝无胜算。他死死盯着尸体的动作,发现她虽然速度变快,关节却依旧僵硬,尤其是膝盖,每次弯曲都伴随着刺耳的“咯吱”声,显然是弱点所在。
就在这时,挑货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霍恒心里一动,难道挑货郎还活着?他刚想探头细看,就见尸体放弃了追赶刀客,转而朝着挑货郎的房间走去,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不好!”霍恒低呼一声,下意识想冲出去,却被突然爆发的混乱拦住了——二楼的房客终于被吵醒了。
客栈二楼原本住着三个赶路的商人,还有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他们被楼下的尖叫和碰撞声惊醒,刚探出头往下看,就撞见尸体正啃咬着挑货郎的手臂(挑货郎不知何时爬了出来,却还是没能逃过),青灰色的脸上沾着血渍,狰狞得像地狱里的恶鬼。
“妈呀!”二楼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商人顾不上收拾行李,抱着包袱就往楼梯口跑,狭窄的楼梯瞬间挤满了人。一个胖商人被挤得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疼得直哼哼,可没人敢停下扶他——后面的人只顾着往前冲,甚至踩着他的手跑了过去。
“别挤!让我先过!”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上面!”
“滚开!别挡着路!”
哭喊声、怒骂声、碰撞声混在一起,整座客栈彻底陷入了混乱。那对夫妻中的男人抱着孩子,拼命想挤下楼,却被人群推得东倒西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女人在后面尖叫着追赶,头发散乱,满脸泪痕。
霍恒看得眉头紧锁。刚才还看似平静的房客,在生死面前瞬间暴露了本性——为了争抢那唯一的大门出口,所有人都红了眼,推搡、辱骂、甚至动手,哪里还有半分体面。那扇不算宽敞的木门,此刻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生路”,可在这争抢中,反而变得比尸体更危险。
“都怪我……都怪我……”
柜台后面突然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霍恒循声看去,只见客栈老板蜷缩在柜台底下,双手抱着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的脸埋在膝盖里,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不该留着你……不该舍不得让你走……要是早点把你埋在祖坟,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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