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掀开车帘一角,回头望了一眼那已经变得渺小的玉京城轮廓,脸上露出了一个纯净的笑容。
“幽七。”
“属下在。”
“你说,这份大礼,现在到哪儿了?”
幽七略一思索,恭敬地回答。
“按时间推算,应该……快到大夏京城了。”
“是吗?”
楚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真好。”
“希望父皇收到的时候,能开心一点。”
他放下车帘,将自己完全陷入了柔软的靠垫里,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
“可千万别又被吓到了啊……”
下午。
大夏,皇城。
一匹快马,正以燃烧生命的速度,在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上疯狂疾驰。
马上的骑士,一身黑甲沾满了泥污,面无表情,整个人几乎要伏在马背上,疲惫不堪。
他的眼中,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八百里加急!!”
“大夏使团奏报!!”
“献与陛下!!”
振奋的嘶吼声,划破了京城的宁静,让沿途的百姓和守卫纷纷骇然避让。
那匹神骏的战马,在冲到宫门前时,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悲鸣一声,轰然倒地。
马上的骑士,则借着最后一口气,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宫门,手中高高举着一个用火漆封死的竹筒。
“报——!”
......
养心殿内。
楚威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摇摇晃晃地在寝殿内踱步。
几天了,都是如此。
此刻,他的嘴里,不断重复着混乱而疯狂的呓语。
“调兵!对,调兵!”
“让林啸天!让林啸天立刻带兵回京!”
“不!不能让他回京,他要是也反了怎么办?”
“封锁!封锁所有北上的官道!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过去!”
“还有京城,九门落锁!全城戒严!”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恐惧,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每一个命令都脱口而出,又在下一秒被他自己推翻。
他信任谁?他谁都不敢信!
林啸天手握重兵,若是那个逆子许以重利,他会不会动心?
京城的守军将领,早已被楚休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他们会听自己的,还是会听那个能让他们全家消失的活阎王?
而且,他楚威弄不来的粮饷,他楚休弄来了。
京城的守军士卒们,对楚休更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崇拜。
楚威发现,自己这位大夏皇帝,在这一刻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王德福趴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听着皇帝这些颠三倒四的命令,连一个字都不敢应。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皇帝当场拖出去砍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盼着这位爷折腾自己慢点,悠着点,好好活着。
可千万别一口气没上来,他这个掌印太监第一个就要去陪葬。
就在寝殿内的气氛压抑到即将爆炸的时刻。
“报——”
一声尖锐高亢的通传,从殿外响起,带着十万火急的仓惶。
一名信使太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寝殿,声音因为剧烈的喘息而嘶哑变形道:
“陛……陛下!大夏使团侍卫,八百里加急奏报!”
“人就在殿外!”
大夏使团侍卫!
这几个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楚威的神经。
他猛地停下脚步,整个寝殿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那个逆子的私人侍卫!
楚威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那个逆子,终于要图穷匕见了!
这份奏报,不是战报,不是捷报。
在楚威看来,这就是一份来自儿子的……最后通牒!
里面写的,会是什么?
是与周乾联名的讨逆檄文?
还是劝他退位让贤的“孝心”书信?
楚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他想逃,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呈……呈上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小太监听到楚威这声音,下意识的瞥了眼楚威的面色,瞬间哆哆嗦嗦地扭头回去。
将送礼的幽灵带入了殿内。
神情疲惫,浑身狼狈的幽灵,眼神狂热,声音沙哑低沉,却透着难以形容的振奋道:
“启禀陛下,殿下此次出使大周,幸不辱命,圆满完成出使任务。”
“归途还需不少时日,殿下心系陛下,担心陛下因他而忧虑。”
“特令卑职先行一步,为陛下送来的安心大礼!”
“请陛下过目!”
说话间,这幽灵从腰后解下一个黑漆鎏金龙纹的圆筒,恭敬举起。
王德福赶忙上前接过。
圆筒入手,冰凉沉重。
他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份密报,而是一根随时会吞噬人心的诡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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