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那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如同玉磬被轻轻叩击,回荡在封闭的金属空间内。
这声音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
那两扇严丝合缝的金属门,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这一次,
门后不再是白马庄园那恢弘的大厅,而是一条被柔和光线笼罩的、铺着厚重深紫色地毯的安静长廊。
引路的那位姓张的年轻工作人员,此刻已然转身。
面朝着门外,微微躬身,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声音也依旧平稳:
“贵客,顶层到了。”
“皇家套房就在您的面前。”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那年轻人的肩头,落在了长廊的尽头。
那里,
并非一面墙壁,而是一扇门。
一扇足以用“雄伟”来形容的门。
那门由某种深色的、泛着温润光泽的木材制成,高度几乎触及天花板,宽度足以让三驾马车并行。
门上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
只有一道道流畅的、天然形成的木质纹理。
以及一个镶嵌在门扉正中,
造型简洁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的黄铜把手。
他迈步走出那“登天之梯”,双脚陷入厚实柔软的地毯,之前在电梯中那轻微的失重感瞬间消失无踪。
房玄龄与尉迟敬德等人紧随其后。
默不作声地分立于他的身后两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条空无一人的长廊。
那姓张的年轻人走上前,并未拿出钥匙或是类似的物件。
他只是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张薄薄的、如同玉牌般的白色卡片,在门旁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方块前轻轻一晃。
“嘀”的一声轻响。
那扇厚重无比的巨大木门,中央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咬合声。
随即,缓缓地、
带着一种庄重的仪式感,向内里开启。
门开的瞬间,
没有风,没有声响。
只有光。
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的光,从门内倾泻而出,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那光芒并非来自灯烛,
也不同于穹顶的“星河”,它更像是将整座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连同天上的整片星海,一并揉碎了,再毫无保留地泼洒进来。
李世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
他身后的房玄龄,这位见识过大明宫巍峨、也曾为大唐国库殚精竭竭虑的宰相,手中的笏板险些滑落。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尉迟敬德,
这位在尸山血海中杀伐决断、面不改色的猛将,此刻更是神情恍惚。
李治与长孙无忌更是面色煞白。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才被身后的墙面挡住。
他们眼前的,不是墙壁。
那是一面……
由一整块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琉璃构成的“墙壁”。
从地面一直延伸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天花板顶端,从左侧的墙角延伸到右侧的墙角。
中间没有任何一根梁柱的阻隔。
而这面琉璃之外,
便是整个黔州主城的夜。
无数的光点,
汇聚成一条条奔腾不息的金色长河,在深蓝色的夜幕下纵横交错。
那些高耸的建筑,在夜色中化作了沉默的剪影。
剪影之上,
同样点缀着无数明亮的窗口,如同栖息在钢铁森林中的繁星。
远方,城市的边界融入了墨色的山峦。
而近处,车流如梭。
化作一道道红黄相间的光带,无声地流淌。
“万家灯火”。
这个在诗词歌赋中被反复吟唱,象征着人间烟火与盛世太平的词汇。
在这一刻,
被前所未有地、完整地、甚至是粗暴地具象化,狠狠地砸进了这几位来自大唐最高统治层的君臣心中。
他们曾站在长安城的最高处,俯瞰过那片代表着帝国心脏的街坊。
然而,
长安的灯火是星星点点的,是克制的。
是隐藏在坊墙与里门之后的。它是一幅静谧的、需要细细品味的画卷。
而眼前的景象,
却是一首狂放的、充满了生命力与张扬之气的史诗。
每一盏灯火,
都在毫无顾忌地向着夜空宣泄着自己的存在。
李世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房间。
他没有去看房间内的陈设,没有去管那柔软的地毯,没有去闻空气中那淡雅的香气。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片琉璃之外的世界。
他走到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整个黔州主城,便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那些奔流的光河,
仿佛是他疆域图上的脉络。
那些林立的高楼,
仿佛是等待他检阅的军阵。
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超越了他在太极殿接受万国来朝时的感觉,油然而生。
坐在这里,似乎……
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那姓张的年轻人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他将那张白色的“房卡”恭敬地放在门旁的玄关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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