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定策的余音尚未散去,一道新的政令便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了河北四州的每一个郡县、每一个乡亭,甚至飘进了那些隐居于山林、市井的才学之士耳中。
由大将军袁绍亲自签发的《求贤令》,其核心并非完全废除旧有的察举制,而是在其基础上,于邺城首创“招贤馆”,明令各郡县必须荐举贤良,同时,更前所未有地鼓励民间“毛遂自荐”!政令中明确提出“不论门第,唯才是举;不拘一格,唯能使用”的十六字方针,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这道政令,由新任长史荀谌亲自督管,以大将军府的最高规格推动。负责具体考核的,则是以品行高洁、学识渊博着称的荀谌与崔琰。一时间,整个河北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邺城,聚焦到了那座刚刚挂牌、却注定要影响天下格局的“招贤馆”。
士林之中,议论纷纷。有世家大族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对传统秩序的挑战;有寒门子弟则欢欣鼓舞,视此为鱼跃龙门的唯一契机;更有那心怀天下、却苦无门路的奇人异士,收拾行囊,踏上了前往邺城的道路。
袁绍站在大将军府的高楼上,远眺着渐渐变得喧嚣的邺城。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人才选拔,更是一场对河北旧有政治生态的冲击,是他将现代人才观与三国现实相结合的一次大胆实验。成功,则河北人才辈出,根基永固;若有差池,则可能引发内部势力的激烈反弹。
招贤馆设在邺城原属一位获罪豪强的巨大宅院内,经过紧急修葺,显得庄重而开阔。开馆之日,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长史荀谌与负责考核的崔琰坐镇正堂,神情肃穆。门前广场上,来自各地的士子、匠人、甚至通晓术算、医卜之人排起了长龙,他们衣着各异,有的锦衣华服,有的布衣草鞋,眼中却闪烁着同样渴望的光芒。
考核并非简单的问答,而是分为数科:经义策论、刑名律法、民政实务、工巧算学,甚至还有专门的“军谋科”,由军师中郎将荀攸暗中出题,考察兵法推演与形势判断。
1. 寒门的曙光
首先掀起波澜的,是一位来自河内郡的年轻士子,名叫王凌。他虽出身太原王氏旁支,家道早已中落,在郡中仅为一名小小的书佐。然而其在“民政实务”一科中,对如何安抚流民、兴修水利、管理仓廪等方面,提出了数条切中时弊、操作性极强的建议,其见解之老辣,远超其年龄与职位。崔琰亲自面试后,大为赞赏,将其评为“上等”,直接推荐至大将军府,由田丰量才录用。王凌从一介微末小吏,一跃而进入河北权力核心的视野,他的成功,极大地刺激了那些身处底层的才俊。
紧接着,一位名叫董昭的冀州本地士人,在“军谋科”中展现了其对天下大势的敏锐洞察。他在策论中详细分析了曹操与吕布的优劣,并预判了徐州可能的变局,提出了“缓图曹操,急结吕布(虚与委蛇),先定青徐”的战略构想,虽与袁绍既定方略略有出入,但其宏观视野与战略眼光,引起了荀攸的高度重视。荀攸亲自与其长谈后,将其留在身边,参赞军机。
这些成功的例子,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更多怀才不遇者前来。有精通律法、能倒背《汉律》的渤海小吏高光;有善于理财、对数字极其敏感的落魄商贾之子刘放;甚至有善于驯马、精通兽医学的幽州胡汉混血儿慕容平……形形色色的人才,通过招贤馆这个平台,开始涌入河北的官僚体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2. 碰撞与磨合
然而,新风气的引入,必然伴随着旧秩序的抵除。
一日,几位来自清河、博陵的崔氏、张氏等大族子弟前来应试。他们自幼熟读经书,谈吐不凡,在经义策论上表现优异,但在涉及具体政务的“实务科”时,却往往显得空洞无物,不如那些有基层经验的寒门士子。其中一位名叫崔林的年轻人,虽然年轻,却在实务对答中表现出了难得的沉稳与见识,被崔琰(与其同族)秉公录取,但其他几位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则名落孙山。
此事在邺城世家圈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些耆老私下议论,认为大将军此举“重术轻道”,“恐寒了士人之心”。甚至有人找到荀谌,委婉地表达不满。
消息很快传到袁绍耳中。他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一笑,对身旁的田丰和沮授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招贤馆非是摒弃世家,而是要打破世家垄断。真金不怕火炼,若有真才实学,如崔林者,我照样重用。若只有清谈之能,无实干之才,即便是公侯之后,河北亦不养闲人!告诉友若(荀谌),压力,我来顶住!”
袁绍的坚定态度,迅速平息了内部的杂音。田丰更是铁面无私,在后续的官员考核中,严格按照能力政绩评定,使得新晋的寒门官员与原有的世家子弟,开始在相对公平的环境下竞争。一种“能力至上”的新风气,开始在河北官场悄然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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