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日的清晨，四象台的钟声提前敲响。这一次，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传讯弟子带着哭腔的汇报：“第三批……第三批灵船出来了！好多人受伤！”
李慕然与阿木赶到碎星原时，空间裂缝前的景象比上次更加惨烈。十五艘灵船歪斜地停在地上，其中三艘已彻底散架，甲板上凝固着黑红色的血迹，甚至能看到断裂的骨骼。修士们互相搀扶着走下船，不少人需要被同伴背着才能移动，大乘期初期巅峰到后期巅峰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却带着浓重的死气。
“清点人数！”阿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因果线扫过人群，银线断裂了数十处——那意味着刚刚有人在裂缝中咽了气。
“约……约三千五百人。”登记弟子的声音发颤，玉简上的名字一个个浮现，又一个个黯淡下去，“活着的……只有三千四百七十二人。”
三千五百人，几乎全是大乘期修士。这本该是一股强大的战力，此刻却个个带伤，眼神空洞。他们的铠甲破碎，兵器卷刃，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魔气在伤口处若隐若现，显然经历过与虚无魔将的正面交锋。
“是各宗各派的残余弟子。”一名拄着长剑的青年修士认出了领头之人，“是北域‘黑石堡’的石长老！他可是大乘期后期巅峰的高手！”
石长老的一条腿不翼而飞，正坐在一块木板上，由两名弟子抬着。他看到李慕然等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按住。
“不必多礼。”李慕然蹲下身，星力拂过他的断腿处，止住了流血，“石长老，前线……是不是守不住了？”
石长老苦笑一声，咳出一口黑血：“守？我们已经退到最后一道防线了。若不是墨衣前辈用魔气引爆了三座灵脉，拖延了魔将的脚步，我们连这三千人都带不出来。”
他指着身后的修士：“这些都是各宗剩下的种子，原本该是未来的长老、堂主，现在……”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痛呼。一名大乘期后期的修士捂着胸口倒下，体内的魔气突然爆发，眼看就要失控。秦轩及时赶到，净化符贴在他的胸口，金光与黑气激烈碰撞，才勉强将魔气压制下去。
“还有多少人受了魔气侵蚀？”秦轩额头冒汗，“立刻统计，集中到一起净化！”
清点结果让人心惊：三千多人中，近半数体内残留着难以清除的魔气，其中一百余人已到了爆发边缘，必须立刻用净魂草强行压制，否则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把他们分成三类。”阿木迅速做出决断，“重伤且魔气侵蚀深的，优先送医疗殿；轻伤能行动的，安排到营房休整；还能战斗的，组成警戒队，协助守护空间裂缝。”
北域修士们默默配合着安排，没有抱怨，没有反抗。经历过连番大战，他们早已磨去了棱角，只剩下麻木的顺从。一名失去右臂的女修默默地帮少年修士包扎伤口，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的不是手臂，而是灵魂。
李慕然走到一群打坐调息的修士身边，他们正用最后的灵力修复破损的法宝。其中一人的长剑断成两截，他却用灵力将断剑粘合在一起，反复擦拭着剑身上的血痕。
“这剑……”李慕然认出那是北域有名的“玄铁重剑”，本该重达千斤，此刻却轻得像根木棍。
“陪我杀了十七只虚无怪物。”修士的声音沙哑，“断了，就没用了。”
他将断剑扔在地上，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柄生锈的铁刀——那显然是从死去的同伴身上捡来的。
这样的场景，在营地里随处可见。曾经的法宝变成废铁，曾经的骄傲被战火碾碎，只剩下活下去的本能。
陈巧带着工匠堂的弟子赶来，推着一车车修复法宝的材料：“各位，有破损的兵器、铠甲都可以交给我们，能修的我们尽量修！”
北域修士们起初有些犹豫，直到石长老开口：“收下吧。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修好兵器，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修士们这才纷纷拿出破损的法宝，小心翼翼地递给工匠堂弟子。当看到断成两截的玄铁重剑被重新锻造成一柄短刃时，那名修士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夜幕降临时，营地已搭建完毕。医疗殿的修士们轮流净化魔气，工匠堂的弟子连夜修复兵器，北域的修士们则围坐在篝火旁，沉默地啃着灵米饼。
“你们说……墨衣前辈他们能守住吗？”一名年轻修士小声问道。
没人回答。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一张张疲惫的脸。
李慕然站在高处，望着空间裂缝。裂缝中偶尔闪过黑色的爪影，那是虚无怪物试图突破的迹象。他握紧星纹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付出什么通道。这不仅是北域的希望，也是整个道元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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