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名年轻女子,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如同提线木偶般,静静地站在或坐在铺着锦缎的矮榻上。她们容貌皆属上乘,但眼神空洞无物,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的潮红,嘴角甚至残留着痴傻的笑意。显然,都被药物彻底控制了心神!
她们颈间、腕上,戴着标示价格的玉牌。周围,几个穿着体面、却面目模糊的男子,如同挑选牲口般,沉默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们,偶尔伸出手,粗暴地抬起她们的下巴,检查牙口,或是用手指划过她们的肌肤,测试弹性。
一个尖细的、如同太监般的声音在角落里低低响起:“……这批‘扬州瘦马’是上个月底刚到的,琴棋书画都通了点皮毛,最是温顺可人……那边两个‘波斯胡姬’,碧眼雪肤,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性子野些,费了老大的‘香’才驯服……”
李石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舌尖,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将身体缩在更深的阴影里,耳朵捕捉着每一句对话。
“……永亭伯府前几日订的那对‘并蒂莲’,准备好了么?世子爷催得急……”
“放心,用的是最足的‘料’,保准乖巧听话……只是这价钱……”
“哼,只要货好,伯府还能短了你的银子?老规矩,走‘漕’上的‘暗渠’,明晚子时,码头丙字区,自有人接货……”
永亭伯府!并蒂莲!漕运暗渠!
关键词如同惊雷,在李石头脑海中炸响!
他强忍着滔天的愤怒与恶心,还想听得更仔细些,忽然,那个管家冰冷的目光似乎扫过了他所在的角落,带着一丝疑虑。
李石头心头一凛,知道不能再停留。他如同受惊的壁虎,沿着墙根的阴影,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步伐,向外溜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风箱。
当他终于有惊无险地冲出那扇厚重的帷幔,重新回到相对“正常”的古玩黑市时,冷汗已彻底浸透了他的内衫。他不敢回头,不敢停留,低着头,混入零星离开的人群,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座如同魔窟般的废弃别院。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爽,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一路狂奔,直到远远看见南镇抚司衙门那熟悉的灯笼光芒,才敢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呕吐感阵阵上涌。
半晌,他直起身,擦去嘴角的污渍,眼中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极度震撼和愤怒冲刷后的、异常的清醒与坚定。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衙门侧门。
值房内,沈炼、张猛、赵小刀仍在焦急等待。
当李石头带着一身冷汗与夜寒,以及那双因目睹极致黑暗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闯入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大人……”李石头的声音因后怕和激动而有些沙哑,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不是因为礼节,而是因为腿软。
“我看到了……我听到了……”他抬起头,脸上没有血色,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
“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那是……修罗场!人肉集市!”
他语无伦次,却又无比清晰地将所见所闻——被药物控制的女子、永亭伯府的订单、“扬州瘦马”、“波斯胡姬”、“漕运暗渠”……尽数倒出。
每说一句,张猛脸上的横肉就抽搐一下,眼中的怒火便炽盛一分。当听到“永亭伯府”和“漕运暗渠”时,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立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纷飞!
“直娘贼!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他额角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咆哮声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大人!还等什么?!点齐人马!抄了那狗屁伯府!端了那魔窟!把那些杂碎全砍了!”
怒吼在值房内回荡,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与暴怒。
沈炼没有立刻回应张猛的咆哮。他站在原地,面色冰封,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疯狂凝聚、旋转。
李石头带回的信息,远比想象的更黑暗、更庞大、更令人发指!
这已不仅仅是拐卖!
这是系统性的、跨地域甚至跨国境的、针对特定人群的绑架、药物控制、性奴贸易!
而永亭伯府,赫然位列买家之中!漕运系统,再次成为其肮脏的运输血管!
案件的性质,已恶劣到罄竹难书!
沈炼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风暴已然平息,只剩下一种近乎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断。
“查?”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张猛的怒吼,嘴角勾起一丝毫无笑意的弧度,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
“当然要查!”
“但不再是查几个拐子,端一个窝点……”
“这一次,我们要查的是勋贵的皮,官场的骨,还有那条藏在漕河底下的……吃人的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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