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雨裹着桂花香漫进千户所,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倒映着西配殿飞檐上的兽首。沈炼站在值房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叠线人递来的字条——这是“青锋”情报网运转的第三月,也是张彪调任南城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暗战”。
“大人,张总旗来了。”赵小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异样的轻快。
沈炼转身时,正撞见张彪抱着一摞卷宗跨进来。他今日穿了件月白杭绸直裰,腰间玉牌擦得锃亮,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沈总旗近日辛苦,我刚从府衙回来,给您带了份‘助阵’。”他将卷宗放在案上,封皮上“南城近期盗案汇总”的字样刺得沈炼眼睛发疼。
“张总旗费心了。”沈炼语气平淡,指尖却轻轻叩了叩案上的字条——今早线人周二送来的消息:“西市布庄王掌柜说,昨夜见着穿青衫的公子往张总旗私宅去了,怀里揣着个檀木匣子。”
张彪像是没察觉他的动作,自顾自翻开卷宗:“近三月南城出了七起盗案,都是针对绸缎庄、药铺。我让人整理了时间、地点,您瞧——”他指尖划过卷宗上的朱砂批注,“这起西市绣坊案,与前月城隍庙失窃案,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沈炼垂眸看卷宗,目光却停在“作案手法”四个字上。前月城隍庙失窃案,他亲手勘查过现场,盗贼用的是“仙人跳”手法:先以卖艺为名吸引香客,再趁乱摸走功德箱。可西市绣坊案,他今早刚去过现场,门锁是被人用铁丝撬开的,与“仙人跳”分毫不差——这“如出一辙”的结论,倒像是有人提前写好的。
“张总旗整理得仔细。”沈炼合上卷宗,“这些卷宗,我明日起会带小队逐一核查。”
张彪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舒展开:“应该的。对了,”他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佩,“这是家母昨日得的,说是能辟邪。您办案辛苦,戴着保平安。”他将玉佩塞到沈炼手里,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对方手背,“您可别嫌我多事,咱们同僚一场……”
“多谢张总旗。”沈炼将玉佩收进袖中,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字条哗啦作响。他瞥见张彪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心中警铃大作。
当日晚,沈炼带着李石头去城隍庙后巷寻周二。
老槐树下的树洞里,往日里总塞着周二歪歪扭扭的字条,今日却空着。沈炼蹲下身,指尖在树洞里摸索,摸出块沾着泥的碎布——是周二常系的腰带布,边角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小刀!”他喊住跟来的赵小刀,“去西市布庄找王掌柜,问问他昨夜可曾见着穿青衫的公子。”
赵小刀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张彪的亲兵拦住。那亲兵抱臂站在廊下,嘴角挂着冷笑:“赵小哥,张总旗吩咐了,今日晚了,布庄早关门了。”
“张总旗?”赵小刀挑眉,“我奉沈总旗之命查案,与你家总旗何干?”
亲兵往前一步,腰间刀鞘磕在青石板上:“张总旗说,近日南城不太平,让各坊闭市早些。您要找王掌柜,明日再去吧。”
沈炼站在巷口,望着那亲兵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碎布。他想起今早线人老周说,张彪私宅近日总有些陌生面孔进出,其中有个穿青衫的,像是外乡人。
三日后,沈炼拿到西市绣坊案的“新线索”。
张彪亲自送来份证词,说是从城隍庙老和尚那里求来的:“老和尚说,昨夜见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背着个大包裹往城外跑,包裹里露出半截绣品。”
“粗布短打?”沈炼翻看着证词,“可前日我在绣坊后巷捡到的鞋印,是双千层底皂靴——穿粗布短打的人,怎会穿皂靴?”
张彪笑着摇头:“沈总旗,老和尚年事已高,记岔了也说不定。倒是那包裹里的绣品,我让人查了,是苏州新到的并蒂莲喜帕,城南只有周员外家订过。”
沈炼的手指顿了顿。周员外家?他前日刚去周府拜访过,周员外说那批喜帕是给女儿备的,还未送出。可张彪此刻提这个,分明是想将水搅浑。
“张总旗,”沈炼放下证词,“这证词,我暂且收着。但还有一事——”他指了指案头的碎布,“线人周二的腰带布,您可曾见过?”
张彪的瞳孔微缩,旋即笑道:“沈总旗莫不是听错了?周二是乞儿窝的头儿,我怎会见过他的东西?”
沈炼望着他眼底的慌乱,心中已有定数。他将碎布收进袖中,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先去周府核实。”
当夜,沈炼带人在周府蹲守。
子时三刻,墙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李石头刚要摸出腰刀,却被沈炼按住:“等等。”他望着墙头上晃动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黑影腰间别着把牛角弓,是张彪亲兵的制式。
黑影刚要翻墙,远处突然传来梆子声。更夫老周的声音混着夜风飘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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