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坊的火星子溅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莫老用铁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精铁,眯着眼对准轮轴模具的凹槽,手臂上暴起的青筋随着每一次锤击而跳动。
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额头滑落,滴在脚边堆积的铁屑上,瞬间蒸发出一小团白雾。
“少族长,这辐条轮的榫卯结构……”
莫老直起腰,捶了捶佝偻的背,“精铁虽然够硬,但轮辋和辐条的连接处,若是按你说的‘三角形稳定结构’来打,咱们的锻打火候怕是难控制。”
林羽蹲下身,捡起一块边角料,用匕首在上面划拉着示意图:“莫老,你看,就像这样——辐条从轮毂呈放射状延伸,每根辐条和轮辋的连接处,都要打出一个内凹的楔口,再用铁楔子卯死。这就像……就像草原上围猎时,十几个猎手围成圈,每个人都盯着不同方向,不管猎物往哪跑,都有猎手能顶上。”
他抬头时,正看见莫老困惑的眼神。这双看过无数矿石脉络的眼睛,此刻正努力消化着“三角形稳定结构”和“围猎比喻”。
林羽笑了笑,换了种说法:“以前咱们做斧头,斧头柄和斧头头是直着卯进去的,用久了容易晃。但如果把斧头柄做成楔子状,斧头头的孔做成上窄下宽,是不是就越用越紧?这辐条轮的榫卯,原理差不多,就是把‘紧’的地方分散到每根辐条上。”
莫老恍然大悟,用锤子敲了敲模具:“懂了!就像把一根木头的力气,分给十根木头来扛。可这精铁……”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角落里堆着的、少得可怜的精铁矿。
“我知道。”林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铁屑,“所以才让你先用硬木做轮辋外层,精铁只做核心辐条和轮轴。等第一批牛车跑起来,证明这法子管用,咱们下次挖掘出另外一批铁矿石后再开发更受力的牛车。”
他顿了顿,看向锻造坊外——几名奴隶正背着沉重的铁矿石从远处走来,脚步踉跄,汗水在零下的气温里结成冰晶,挂在发梢和衣领上。
“黑虎那边选的奴隶,有几个锻打底子?”林羽忽然问。
莫老愣了一下:“回首领,有三个以前在商部落的矿场干过,手上有准头。就是……”他压低声音,“那些奴隶看咱们的眼神,还带着怯生生的劲儿,怕是不敢下狠力。”
“怯生生?”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黑虎告诉他们,下个月的兽肉配给,按锻造量来分。打废一根辐条,扣三天肉;打好一根,多给半块烤肉。至于恢复自由身的承诺——”
他走到锻造炉边,用铁钩拨弄着里面的炭火,火苗“腾”地窜起,映红了他半边脸,“第一个能独立打出合格轮轴的奴隶,不仅自由,让他们加入我们部落,还让他当锻造坊的副工头,管那几个偷懒的。”
莫老的眼睛亮了:“少族长这法子……够狠!可那些奴隶真敢信?”
“信不信不重要,”林羽的声音被炉火的噼啪声吞没了些,“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敢不敢’的后果。就像这精铁,不放在火里烧,不被锤子砸,永远成不了器。”
他忽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莫老,你说咱们草部落现在像什么?像不像这块刚从矿里挖出来的生铁?浑身是杂质,看着硬,其实一砸就裂。只有把那些‘怯生生’的杂质去掉,把‘狠劲儿’锻打进去,才能变成精铁,变成能拉着牛车跑遍荒原的精铁!”
锻造坊外,寒风卷起地上的铁屑,打着旋儿飞向远处。阿月带着几个女子队的人,正用兽皮口袋装着晒干的野菜,准备送进松老建的地窖。她们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却没人喊一声冷——自从开始跟着黑虎练防身术,这些平日里只拿采集工具的手,现在握起木矛时也带了几分力道。
“阿月姐,”一个年轻女子指着锻造坊的方向,“首领和莫老又在老基地敲打那铁疙瘩呢?听黑虎说,那玩意儿叫‘牛车’,能拉几十个人的东西?”
阿月将最后一口袋野菜搬进地窖,直起腰时,看见林羽从老基地走出来,肩上落了层薄薄的雪花。
她迎上去,递过一块烤好的冷鹿肉:“林羽,歇会儿吧。这天儿越来越冷,冻土都三尺厚了,今年再挖铁矿石怕是……”
“冻土?”林羽接过鹿肉,却没吃,只是看着远处奴隶们正在挖掘的地基,“要挖,我们部落现在需要快速提升装备,要不然敌人一旦打进来,我们的整体实力太弱小了。莫老说,再不补充铁矿石,今年铁矿窑今年就得停产。”他咬了口鹿肉,热气从嘴里呵出来,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阿月,你知道为什么赤焰部落敢盯着咱们吗?因为他们觉得咱们像草原上的野草,风一吹就倒。但他们忘了,野草的根扎在土里,就算地面上的叶子冻枯了,根还活着。咱们现在做的,就是把根扎得更深,深到他们拔不动。”
他忽然指向天边:“你看那片云,像不像赤焰部落的战旗?看着黑压压的吓人,但只要咱们把牛车做出来,把铁矿石运回来,就能把这‘云’戳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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