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如何向叶童开口?难道要说,因为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境契约,她们必须被迫分离五年?这样超越常理的解释,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她甚至能想象叶童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会浮现出怎样的困惑与受伤。
更让她恐惧的是,这强加的“清心寡欲”,将会化作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在叶童的心上。那个总是用炽热目光追逐着她、毫不掩饰爱意的人,要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冰冷与疏离?一段感受不到任何回应的感情,就像失去水源的花朵,又能绽放多久?
叶童那样敏感,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阿芝几乎能预见,当一次次热情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当满心的思念石沉大海,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会如何一点点黯淡下去。
五年。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她被迫缄默,不能倾诉一句爱语,不能回应半分深情。而她深爱的人,却要在无尽的等待中,独自面对这份莫名的“背叛”。
岁月最是残酷。五年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模样?当她终于从这无形的枷锁中解脱时,叶童是否还会守在原地?那颗曾经毫无保留爱着她的心,在经历了漫长的失望与猜疑后,是否还愿意……再次为她停留?
想到这里,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文心注视着自家老板,心头被巨大的疑云笼罩。昨天叶童病愈的消息传来时,阿芝眼中迸发出的光彩几乎能照亮整个房间,那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可这份喜悦短暂得令人心惊,不过转瞬之间,就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近乎破碎的黯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太反常了。
她们之间的情意,文心看得分明。那些无需言说的默契,那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自然流露的关切与亲昵,早已将这份深刻的情感昭示无疑。她甚至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们更懂得彼此,更需要彼此。
可如今,叶童安然无恙了,阿芝却像是被推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漩涡。文心忍不住在心里胡乱猜测:难道是发烧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失忆了?或是……变傻了?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刚才叶童在电话里的声音清亮有力,思维敏捷,分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这完全不合逻辑。文心正陷在这团迷雾里,阿芝那带着几分飘忽无力的声音便轻轻传来,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文心,”阿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仿佛每个字都已在心底反复锤炼过,“从今天起,我的三餐……都换成素食吧。”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早已预料到文心会有的反应,又低声补充:“营养方面你不用担心,若有欠缺,用保健品补上就好。”
这话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文心耳边炸开。素食?这突如其来的决定,透着一股斩断尘缘般的决然,让她瞬间联想到青灯古佛的清冷画面。文心蓦地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为什么?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修行了?”
“算是吧。”阿芝的回答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可那三个字里蕴含的认命般的沉重,却让文心感到一阵窒息。
算是吧?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文心脑中所有的迷雾。她猛地将阿芝近日来所有不寻常的举动串联了起来——那刻意回避的电话、那无法回复的信息、那眼底挥之不去的挣扎与痛苦……原来,这突如其来的“修行”,便是那把将阿芝与叶童生生隔开的无形利刃!
这个认知让文心感到一阵荒谬至极的窒息。用修行来割舍最深爱的人?这哪里是修行,这分明是一场温柔又残酷的凌迟。
“你不能这样!”文心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声音里裹着难以抑制的急切与真切的心疼。她太清楚了,叶童于阿芝,早已是刻入骨血的存在。这所谓的“修行”若要硬生生剥离这份爱,无异于在活生生地剜阿芝的心头肉,会把她逼到绝境的!跟随阿芝这么多年,她们早已超越了工作关系,更像是亲人。她发自内心地敬重、也疼惜着这位永远优雅从容,骨子里却比谁都重情重义的老板。若阿芝因此出了什么差池,什么工作、什么经济损失,都是最次要的;她最怕的,是看到阿芝眼里的光彻底熄灭,是看着一个鲜活的人渐渐失魂落魄、心如枯木。叶童,是支撑阿芝整个世界的精神支柱啊!若强行抽走这根支柱,她整个人都会崩塌的。
“芝姐,”文心强迫自己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几近哀求的意味,试图探入那明显已经自我封闭的内心,“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事,逼得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
阿芝缓缓抬起眼帘,那双往日流转着温柔光彩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片空茫的雾霭。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算说了,你大概也不会相信的。”她再度垂下眼睫,避开了文心灼热而恳切的目光,用一种混合着哀求与不容动摇的坚定,轻声重复道,“就……按我说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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