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鸣脆生生的,晨光正好。她掏出手机给小克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不用送早餐了,我好得差不多了,早上想出去走走,自己买点吃的就行。”挂了电话,她又回头望了眼卧室门,心里盘算着——万一小克冒冒失失闯来,瞧见她在这儿,老程那边指不定又要起风波。这段感情太金贵,得像护着刚抽芽的花,不能让风雨打进来。
带上门时,叶童特意放轻了动作。楼道里的风带着清晨的凉,吹得她神清气爽。她往小区外的早餐铺走,脚步轻快,心里却在琢磨——等会儿买阿芝爱吃的生煎,要刚出锅的,烫得人直哈气才好。还有豆浆,得是甜口的,她记得阿芝总爱先舀一勺糖霜搅开。
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跟着她,像个藏不住的秘密。
门轴转动的轻响像根细针,刺破了卧室里凝滞的空气。赵雅芝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身侧的位置已空了,残留的温度却没散,像层薄纱似的覆在被褥上,带着点让人贪恋的余温。
她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双腿顺势夹住叶童盖过的那半边被子,手臂紧紧环上去,把脸埋进布料里。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拘束,让那些在清醒时不敢外露的渴望,借着这团带着余温的棉絮悄悄舒展;又像是把满腔汹涌的爱,暂时妥帖地安置在这熟悉的气息里,不必再和责任撕扯,不必再和理智较劲。
鼻尖凑过去,那股熟悉的气息漫了上来——叶童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药香,清清爽爽的,偏生勾得人心头一软。赵雅芝微微嘟起嘴,在被子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执拗的清晰:“叶童,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像怕被风卷走似的,每个字都裹着点湿意,落进柔软的布料里,也落进自己滚烫的心底。
其实,她早醒了,只是赖在那片昏沉里,闭着眼装睡。她听见叶童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轻响,听见浴室门被轻轻带上,水流声淅淅沥沥。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最后是门轴转动的微响,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直到那声关门落定,赵雅芝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那点绷紧的弦,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下去,却又腾起丝空落落的怅然
她醒得那样早!早到当叶童那阵滚烫的鼻息第一次蹭过颈窝时,她就醒了!起初真以为是她病没好利索,那温热的气流裹着点急促的喘息,顺着松开的领口往里钻,烫得她后颈的皮肤一阵发颤,连带着睡衣料子都像浸了温水,贴在身上黏糊糊的。直到耳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克制的闷哼,她才猛地惊觉——那不是病气,是比发烧更烈的火,是从骨头缝里烧出来的、连叶童自己都压不住的冲动。
枕头套被后颈的冷汗浸得发潮,凉津津地贴在皮肤上。赵雅芝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而颤抖的阴影,脑子里却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网,轻轻罩在她的肩背,连带着空气都变得黏稠。万一……万一那双手再往前挪一寸,越过腰侧松垮的布料,指尖触到她发烫的皮肤;万一那呼吸再沉一分,顺着脖颈往上爬,碾过她敏感的耳垂;万一叶童真的忍不住,凑得更近,用鼻尖蹭她的发顶,用唇瓣碰她的侧脸……
她该怎么办?
装睡吗?可后颈的皮肤早就绷成了一根弦,连发丝不经意的拂过都像触电,每一寸肌理都在叫嚣着清醒。到时候呼吸乱了拍子,心跳撞得肋骨发疼,那点拙劣的伪装,叶童怎么会看不破?
回应吗?心口那道“家庭”的坎还横在那里,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敢往前。小杰奶声奶气的“妈咪”还在耳边绕,老黄那句“家里有我”的温和语气也没散去,那些属于“妻子”与“母亲”的责任,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她连放纵的念头都带着罪疚感。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点淡淡的血腥味。那些藏在深夜里的、见不得光的念头,早就按捺不住地疯长——指尖划过锁骨时的痒,发间纠缠时的暖,还有那些被死死咬住、咽在喉咙口的轻吟……在她心里演了百遍千遍,每一回都让她浑身发烫,连指尖都泛着麻。可真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关头,理智又像块冰,“哐当”一声砸进沸腾的水里,瞬间激起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所有的渴望。
爱与责任像两只手,一只温柔地扯着她往叶童身边坠,往那片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的温柔乡里坠;另一只却固执地把她往该走的“正途”上拽,往那个有孩子笑声、有世俗认可的“家”里拽。
她夹在中间,进退不得,连呼吸都带着拧巴的疼。怀抱的被褥还残留着叶童的体温,暖烘烘的,可心里那片拉扯出来的空白,却像填了冰,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煎熬,比任何时候都要磨人。
“糊涂。”她轻轻骂了自己一句,脸颊泛起热意。掀开被子起身时,脚刚落地,就瞥见床头柜上放着杯水,杯沿还带着点温。是叶童临走前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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