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城外,残阳如血。
燕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经历了夹河之战的惨烈,以及随后对山东境内零散南军据点的扫荡,燕军此刻虽略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大胜之后的昂扬锐气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朱棣身着玄色软甲,腰悬佩剑,正站立在巨大的舆图前。舆图之上,山东之地已被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覆盖,唯有济宁孤城,以及南部的徐州、宿州一线,还残留着代表南军的蓝色。他目光深邃,手指轻轻点在济宁南方的一个地名上 —— 淮河。
“殿下,” 张玉身披铠甲,甲叶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擦拭干净,他抱拳沉声说道,“盛庸残部已退守济宁,凭借坚城固守,我军连日攻城,伤亡不小,一时难以攻克。如今我军粮草虽尚可支撑,但山东境内历经战火,补给线已拉长,若久顿于坚城之下,恐非良策。”
朱能亦上前一步,接口道:“张将军所言极是。盛庸虽败,但其麾下仍有万余兵力,且收拢了山东各地溃散之卒,依托济宁城防,负隅顽抗。我军将士经过连番大战,已是强弩之末,急需休整。”
朱棣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众将 —— 张玉的沉稳持重,朱能的勇猛善战,丘福的忠诚果敢,还有刚刚在山东之战中立下战功的谭渊、房宽等人。这些都是他靖难之役的核心力量,是他能够倚仗的臂膀。
“诸将所言,皆有道理。” 朱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济宁城固,盛庸虽败,却非不堪一击。若我军强攻,即便最终拿下,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走到主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 “笃笃” 声。帐内一时鸦雀无声,众将都在等待着这位燕王殿下的决断。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藩王,虽身处古代,却常有超越时代的惊人之思,往往能在看似绝境中找到破局之路。
“山东已定,” 朱棣忽然开口,语气斩钉截铁,“盛庸困守济宁,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山东一城一地,而是应天!是那个建文伪帝所在的京城!”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精神一振。
“殿下的意思是……” 张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不错!” 朱棣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兵法有云,‘兵贵胜,不贵久’。我军如今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乘胜南下!留少量兵力监视济宁之敌,主力部队,即刻拔营,绕过济宁,直插淮河!”
“直插淮河?” 丘福有些惊讶,“殿下,绕过济宁,我军侧后方岂不是会受到盛庸的威胁?若他出城追击,与南方援军夹击我军,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帐内不少将领心中的顾虑。自古以来,行军作战最忌后路被断,侧后受敌。
朱棣微微一笑,走到舆图前,手中马鞭指向淮河中游的一个重要渡口:“诸位请看,此处是淮河重镇 —— 淮安。淮安控扼淮河下游,是南北水运的枢纽,也是我军南下的必经之路。若拿下淮安,即可渡过淮河,兵锋直指扬州、六合,进而威胁应天!”
他顿了顿,看向丘福:“丘将军所虑,不无道理。但盛庸新败,主力尽失,龟缩城中,已成惊弓之鸟。借他个胆子,他也未必敢轻易出城。更何况,我会留下谭渊率五千兵马,虚张声势,继续围困济宁,牵制盛庸。他若敢动,谭渊足以迟滞其行动,我大军主力可迅速回师,将其歼灭!”
谭渊闻言,立刻出列抱拳道:“末将遵命!定叫盛庸不敢越雷池一步!”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南方援军,诸位以为,建文小儿还有多少可用之兵?李景隆五十万大军覆灭于北平城下,耿炳文、吴杰、平安等将损兵折将,盛庸更是我军手下败将。如今朝廷兵力空虚,能调动的,无非是各地卫所的老弱残兵,或是临时征召的民壮,不足为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感染了帐内每一个人。他们想起了这位殿下自起兵以来,多少次以少胜多,化险为夷。他的判断,似乎总能精准地命中敌人的要害。
“可是殿下,” 朱能眉头微皱,“淮河天险,南军定然重兵把守。我军缺乏大型船只,如何渡河?”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长江、淮河,历来都是南方政权的天然屏障。燕军擅长骑兵野战,却不习水战,也缺乏足够的舟楫。
朱棣早有准备,他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舟楫之事,孤自有安排。早在南下山东之前,孤已密令世子朱高炽,在北平及天津卫一带,秘密建造并征集船只,训练少量水手。同时,也派遣了大量细作,深入淮河两岸,打探水文、布防,并联络那些对建文朝廷不满的地方势力和水师将领。”
“哦?” 众将皆是一喜,没想到殿下早已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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