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宗人府偏院,与金碧辉煌的太和殿恍若两个世界。没有了龙涎香,只有淡淡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 那是权力斗争失败者留下的永恒印记。朱棣被 “安置” 在这里,名为 “闭门思过”,实则与软禁无异。
侍卫们面无表情地守在院外,眼神锐利如鹰,显然是朱元璋的心腹,对他这位 “大逆不道” 的四皇子严加看管。
朱棣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刚才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幕,现在回想起来仍让他心有余悸。他几乎是赌上了自己这条刚穿越过来的小命,来了一场豪赌。幸好,朱元璋虽然暴怒,却并未立刻将他处死,而是关了起来。这说明,朱元璋至少对他那番 “胡言乱语” 产生了一丝兴趣,或者说,是一丝疑虑。
“分封必乱,不如现在就反……” 朱棣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话也只有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借着孩童的身份,才能有一线生机。若是换了个成年皇子,说出这话,十条命都不够砍的。
他知道,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子们,尤其是对长子朱标,寄予了厚望。分封藩王,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是基于对功臣集团的不信任和对朱家天下的绝对掌控欲。自己想要凭几句话就动摇他的根本国策,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必须尝试。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靖难之役的悲剧几乎是注定的。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提前知道了剧本。他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朱允炆登基后,一纸削藩令把他逼上绝路。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并且获得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的机会。” 朱棣眼神变得坚定,“北平,对,必须去北平!只有到了北平那个龙兴之地,手握兵权,才能有一线生机,才有资本去改变未来!”
在宗人府的日子,单调而压抑。每日除了粗茶淡饭,便是无尽的等待和自我审视。朱棣没有浪费时间,他开始努力回忆脑海中关于明初的一切细节,尤其是关于北平、关于边军、关于他未来那些能征善战的部下们的信息。
他还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身体。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十岁,但底子不错。他利用院子里仅有的空间,做一些简单的伸展和力量训练。他知道,未来的战争,不仅是智谋的较量,更是体力和意志的比拼。
几天后,宗人府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送饭的杂役,而是一个身穿青色官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老者。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吏,神色肃穆。
朱棣心中一动,来者不善。他认得这身官服的样式,也隐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草民刘基,奉陛下旨意,前来探望四皇子。” 老者微微躬身,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果然是他!刘基,字伯温!大明的开国谋主,朱元璋的 “子房”!朱棣连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刘先生。有劳先生屈尊探望。” 他不敢托大,眼前这位可是能掐会算,智计无双的人物。
刘伯温上下打量了朱棣一番,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四皇子,陛下问你,在宗人府这些时日,可曾想明白,那日在金銮殿上,所言是何道理?”
朱棣知道,这是朱元璋派来的 “考官”。他的回答,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命运。
他略一沉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刘先生,小子那日所言,并非一时冲动,更非真心谋逆。小子只是…… 只是心中惶恐。”
“惶恐?” 刘伯温挑了挑眉,“皇子万金之躯,有陛下庇佑,有何惶恐?”
“小子惶恐的,是我大明的将来。” 朱棣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小子曾于梦中得一老者指点,见天下分崩,战火连绵,百姓流离失所,而祸乱之源,竟起于藩王。小子惊醒,冷汗涔涔。恰逢父皇分封诸王,小子触景生情,担心梦境成真,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语,惊扰了父皇,也惊扰了各位大人。小子罪该万死!”
他半真半假地编了个 “梦中示警” 的故事。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既能解释自己 “预知” 能力,又不至于被当成妖孽处死的借口。在这个信奉鬼神的年代,梦境启示,总比 “我是穿越来的” 要可信得多。
刘伯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哦?梦中示警?不知四皇子梦中所见,是何景象?那老者又是何人?”
朱棣心中一凛,刘伯温果然不好糊弄。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梦中景象,模糊不清,只记得烽烟四起,血流成河,叔侄反目,兄弟相残…… 至于那老者,小子不敢妄言,只觉其仙风道骨,仿佛…… 仿佛是上古先贤。他只对小子说了八个字:‘藩王尾大,国祚不宁’。”
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细节,只说模糊景象,又搬出 “上古先贤” 和 “八字箴言”,增加了神秘感和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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