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苦大会和思想动员,虽触动了新兵们的内心,但真正的融合,还是在次日开始的残酷训练中。
天刚蒙蒙亮,急促的哨声就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全团集合——五公里武装越野!”
张大彪尽管头伤未愈,依旧亲自带队。
他跑在队伍最前面,声音大的如同破锣:
“都他妈给老子跟上,跑不完的,没早饭吃。”
新兵们何曾经历过这种强度的训练,尤其是那些原伪军士兵,养尊处优惯了,没跑出一里地就开始气喘吁吁,队形散乱。
“快!快!没吃饭吗?
看看你们的样子,软脚虾一样,怎么打鬼子?”
老兵们毫不留情地呵斥着,连推带拽。
一个原伪军排长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耍赖:
“不行了……跑……跑不动了……当官的了不起啊……”
话音未落,张大彪几步冲回来,一把将他揪起来,瞪着眼睛吼道:
“当官?
在老子的队伍里,官他娘的就是带头拼命的。
你看老子头上的伤,再看赵营长的胳膊,哪个不是鬼子留下的?
就你这熊样,活该当二鬼子。
给老子跑,跑死了算烈士,跑不动就滚蛋。”
那排长被张大彪的血性和气势震慑,连滚带爬地重新跟上队伍。
训练场上,射击预习,机枪分解结合,战术动作,土工作业……
科目一个接一个,强度之大,要求之严,让新兵们叫苦不迭。
李铁柱带着狙击队的几个骨干,负责指导选拔出来的有射击天赋的新兵。
他对趴姿不稳的罗秀儿毫不客气:
“罗姑娘,你这架势是打兔子呢?
鬼子脑袋比兔子小,跑得比兔子快。
腰沉下去,气稳住了。
你当是你在山上打鸟呢?”
罗秀儿从小被寨子里的人捧着,哪受过这种气,俏脸涨得通红。
想反驳,但看着李铁柱那冰冷专注的眼神和周围老兵们一丝不苟的动作,咬了咬牙,按照要求重新调整姿势。
对于刺头,教导队的手段则更为直接。
那个在俘虏营里叫王老五的疤脸汉子,训练时偷奸耍滑,还鼓动几个原伪军弟兄闹事,抱怨伙食差,训练苦。
魏和尚带着教导队的人直接把他拎了出来。
“王老五,听说你不服?”
魏和尚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王老五梗着脖子:
“魏营长,咱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这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累,吃的猪食都不如,还不兴说道说道?”
“说道?”
魏和尚笑了,笑容里却带着寒意,
“行啊,跟你说道说道。”
魏和尚猛地一脚踹在王老五的腿弯处,将其踹倒在地,然后对周围所有新兵吼道:
“都看好了。
在咱们新一团,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打鬼子的兄弟,一种是鬼子和汉奸。
想吃香喝辣,想偷奸耍滑,可以,滚回鬼子那里去。
看看鬼子拿你当人还是当狗!”
“咱们现在吃的每一粒米,都是老百姓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是前线弟兄用命换来的。
你们他娘的还有脸挑三拣四?”
魏和尚指着王老五说道:
“把他关禁闭,饿一天。
想不明白,就继续饿。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训练!”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新兵们看着被拖走的王老五,再看着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拼命训练的老兵,心里的那点怨气和散漫,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训练间隙,老兵们也会主动和新兵聊天,分享战斗经验,讲述新一团在太行山、在黑石岭、在龙王岭的故事。
当听到三营全员殉国的壮烈,听到牛蛋这样的新兵如何迅速成长、又如何英勇牺牲时,许多新兵沉默了,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孙老栓悄悄把省下来的半个窝头塞给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新兵:
“小子,多吃点。
看看人家八路,那才是当兵的样子。
咱们,得学着点。”
紧张的整训,如同一个高温高压的熔炉,迅速而粗暴地淬炼着这支焕然一新却又隐患暗藏的队伍。
每个人的皮肤都晒得更黑,身上的伤痕添了新的,但眼神里的茫然和游离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制糅合在一起的、略带僵硬的纪律性和初步的集体认同。
然而,战争的脚步从不等人。
第三天拂晓,尖锐的空袭警报声骤然划破了樟树岭的宁静。
“敌机——隐蔽!”
凄厉的呼喊声中,天空中传来沉闷的引擎轰鸣。
数架日军轰炸机,在晨曦的微光中露出狰狞的身影,朝着新一团的营地俯冲而下。
“轰!轰!轰!”
重磅炸弹带着死亡的尖啸落下,瞬间,地动山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
巨大的爆炸气浪掀翻了帐篷,撕裂了树木,灼热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四处飞溅。
“隐蔽,快进防炮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