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富的狂喜,如同喝下最烈的酒,让人头晕目眩,脚步虚浮。那厚厚几沓“大团结”带来的冲击力尚未完全消化,麻松山却并未被冲昏头脑。他深知那水下“聚宝盆”的收获带有极大的运气成分,且那简陋危险的“皮老虎”潜水方式绝非长久之计。在将大部分钱款仔细收好后,他决定暂时休整一天,一方面让疲惫的身体得以恢复,另一方面也好好规划一下这笔意外之财的用途,以及……是否还有再次冒险的可能。
休整并非意味着无所事事。习惯了山林劳作的身体,在海边也闲不下来。翌日清晨,麻松山和牛晓云再次驾着王老汉的“辽营号”,却并未前往那座带来财富的小岛,而是选择了在附近相对熟悉的海域进行常规的拖网作业,更多的是想熟悉渔船操作,体验真正渔民的生活。女眷们则继续由王大娘带领,在熟悉的滩涂上赶海,享受那份踏实而持续的乐趣。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晌午刚过,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聚起团团乌云,海风也变得强劲起来,推着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小船开始剧烈地颠簸。麻松山经验丰富,立刻决定收网返航。
就在收网的过程中,眼尖的牛晓云忽然指着右前方一片随波起伏的漂浮物,冷声道:“那边有东西,不像普通垃圾。”
麻松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灰白色的浪涛间若隐若现,似乎还在挣扎扭动。他小心地操控船舵靠近一些,终于看清了——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海龟!但它的状态明显不对,身体被一大团破烂的废弃渔网死死缠住,渔网的浮子和铅坠让它无法下潜,只能在海面上无助地漂浮挣扎,看起来精疲力尽。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它的背甲和四肢上,密密麻麻地附着着许多灰白色的、如同石头般的附着物——是藤壶!这些寄生生物显然已经困扰它很久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炎溃烂。
“是玳瑁!”麻松山认出了这种珍稀的海龟,心头一紧。那被渔网勒出的深深凹痕和满身的藤壶,让它看起来无比痛苦和狼狈。
“怎么办?”负责下网的王家侄子问道,“这玩意……听说能卖钱?”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
麻松山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这东西受难了,咱得救它!”他骨子里那种对生命的尊重和山林养成的侠义心肠,在此刻显露无疑。在他看来,这被困的玳瑁,就如同山林里中了陷阱的珍兽,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牛晓云没有说话,但已经默契地开始准备工具——一把锋利的鱼刀,一把撬牡蛎用的铁钎,还有一副厚实的防割手套。
顶着风浪,小船艰难地靠近那只绝望的玳瑁。它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靠近,挣扎得更厉害,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敌意。
“小心点!别被它咬到!也别伤着它!”麻松山叮嘱着,亲自拿起鱼刀,探出身子,尝试去割那纠缠不清的破烂渔网。船在浪头上摇晃,他的动作必须又快又稳。渔网浸泡得坚韧无比,缠绕得极其复杂,好几处都深深勒进了玳瑁的皮肉里。
牛晓云则负责安抚和固定。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出乎意料地没有用力按压,而是用一种极快的、轻柔却坚定的手法,避开了玳瑁的嘴巴,巧妙地按住了它相对完好的背甲边缘,口中发出一种低低的、奇特的嘘声,那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安抚的魔力,让狂暴的玳瑁奇迹般地稍微安静了一点。
麻松山屏住呼吸,刀刃小心翼翼地贴着玳瑁的皮肤滑动,一根一根地割断尼龙绳。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时的过程,既要避免伤到海龟,又要防止小船晃动导致失误。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混着海水滴落。
王家侄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两个“山里人”要为了一个不能吃不能卖钱还费劲巴力的海龟如此冒险拼命。
终于,最后一根紧勒的渔网被割断!那团破烂的网具被麻松山用力扯开,扔回海里。玳瑁感受到了束缚的消失,本能地就想下潜逃离。
“等等!还有藤壶!”麻松山喊道。
牛晓云立刻加大了按压的力道。麻松山换过铁钎,开始小心翼翼地撬剐那些死死附着在玳瑁背甲和四肢上的藤壶。这需要更大的耐心和技巧,用力小了撬不动,用力猛了又怕伤及甲壳。他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清理着。有些藤壶附着得太久,底部已经溃烂,流出腥臭的脓液,他也毫不在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浪似乎都小了一些,仿佛大海也在注视着这场生命的救援。终于,最后一块硕大的藤壶被撬了下来。此时的玳瑁,虽然背甲上还留有勒痕和些微破损,以及清理后的斑驳痕迹,但整体看上去已经轻松了许多。
麻松山和牛晓云松开手,后退一步。那玳瑁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它转过头,用那双漆黑的小眼睛深深地“看”了麻松山和牛晓云一眼,然后猛地一摆强有力的四肢,巨大的身躯灵巧地一扭,便悄无声息地沉入了碧蓝的海水之中,只留下一圈渐渐扩散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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