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婚礼的喧嚣与喜庆余温尚未在林场家属院里完全散去,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鞭炮的火药味和炖肉的浓香。麻松山穿着崭新却已沾上些许灰尘的中山装,正和董良红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收到的贺礼——尤其是牛晓云那份重若千钧的玄狐皮——收拾归置起来,计划着新家的布置。阳光透过新糊的窗户纸,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与满足。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一阵急促得变了调的自行车铃铛声和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麻家院门外。来人连车都没停稳,就踉跄着冲进院子,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正是生产科那个几乎成了“灾情通报员”的赵调度。
“松山!松山!不好了!出大事了!”赵调度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野……野牛!是野牛群!黑石砬子那边新开的五号楞场……被野牛群冲了!”
“野牛群?”麻松山眉头瞬间拧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迎上去,“赵叔,慢慢说,怎么回事?伤人没有?损失怎么样?”他心头一沉,野牛(东北鬣羚)这玩意儿平时多在深山老林活动,性子虽然不算最暴烈,但一旦成群受惊冲击起来,破坏力极其惊人,远非野猪可比。
“伤了!好几个工人被顶了撞了!幸亏躲得快,没出人命,但伤得不轻!”赵调度喘着粗气,比划着,“设备也毁了!刚运上去的油锯、帐篷、锅灶,全让它们给拱翻了!踩烂了!那群畜生……跟发了疯一样!现在工人们全吓破了胆,躲在临时工棚里不敢出来,楞场彻底瘫痪了!王场长急得火上房,让你赶紧带人过去看看!非得解决了不可,不然那楞场就得废!”
情况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麻松山立刻对董良红道:“良红,我去看看。”董良红脸上掠过一丝担忧,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嗯,小心点。”
麻松山抄起靠在墙角的五六半自动步枪,快速检查了一下弹药,随即对赵调度道:“赵叔,麻烦您再去叫一下晓云、飞扬和振军,让他们直接到场部开车等我!装备带齐!”
很快,麻松山团队的核心四人组再次集结。牛晓云依旧冷静利落,牛飞扬听说又是大牲口,既紧张又兴奋,于振军则推着眼镜,已经开始分析野牛的习性。场部派的吉普车拉着他们,一路颠簸,以最快速度冲向位于林场边缘黑石砬子地区的五号楞场。
越靠近楞场,路上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原本稀疏的林木被大片撞断、踩倒,地面上布满了碗口大小、深陷泥土的杂乱蹄印。散落的工具、被撕烂的帐篷布、踩扁的铁锅、甚至还有一辆手推车被掀翻在沟里,现场一片狼藉,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野蛮力量蹂躏过。
到达楞场时,只见工人们都挤在几间临时搭建的、还算坚固的木刻楞工棚里,人人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看到麻松山几人到来,如同看到了救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描述着当时的恐怖情景。
“太多了!得有二三十头!领头的那个公家伙,个头跟小象似的,角有这么长!”一个头上缠着渗血纱布的工人心有余悸地比划着。
“根本拦不住!它们低着头就冲过来,见啥撞啥!油锯那么重,一脚就踩瘪了!”
“好像是从那边砬子坡上下来的,轰隆隆的,地都在抖!”
麻松山安抚住工人,带着牛晓云三人仔细勘察现场。他蹲下身,仔细研究那些蹄印的大小、深浅、方向和间距,又观察周围被破坏的植被和地形。
“看这蹄印的朝向和踩踏深度,它们是从东南方向的砬子坡冲下来,穿过楞场,又往西北方向的柞树林去了。”麻松山指着痕迹分析,“不是漫无目的的发疯。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或者是在逃离什么,慌不择路,正好楞场挡在了它们的路线上。”
于振军补充道:“山子哥说得对。东北鬣羚习性其实比较警觉,通常避人。这么大群集体疯狂冲击,极有可能是它们的核心栖息地或惯常通道遭到了严重破坏和惊扰,比如……我们新开的这个伐区,砍伐的动静和范围可能太大了,直接侵占了它们的地盘,把它们逼急了。”
牛晓云指着砬子坡方向:“那边是新划定的采伐区,油锯和拖拉机的声音最近没断过。”
麻松山点点头,面色凝重:“看来是这么回事。咱们的生产惊了它们的窝了。硬打不是办法,数量太多,而且它们现在是受惊状态,更容易拼命。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开,或者让它们自己离开这片区域,不再回来。”
“引开?咋引?”牛飞扬挠头,“这么多大家伙,鞭炮怕是吓不住吧?”
“光靠鞭炮不行。”麻松山沉吟道,“得用它们讨厌的东西,加上巨大的声响和视觉刺激,组合起来,让它们觉得这片区域极度危险和不舒服,主动远离。”
他快速做出部署:“振军,你带两个人,立刻回楞场,把所有能敲响的铁器都找来——破铁桶、烂犁铧、铁轨吊钟什么的,越多越好!再准备些汽油和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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