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带不走全部的熊肉了,割下来一小部分,剩下的先用雪藏起来吧!
赶紧的!
不能留恋!
必须立刻走!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咬着牙,拖着几乎灌了铅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来时的路,朝着林场的方向,艰难地迈动了脚步。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负重的增加,体力的严重透支,还有精神放松后席卷而来的疲惫和寒冷,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但他不敢停。
怀里的熊胆散发着微弱的温热,那是希望,是改变命运的第一块基石,支撑着他榨取着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在及膝的深雪中,一步一步,踉跄前行。
身后的血腥之地,迅速被抛在黑暗中,但那浓重的危险气息,却仿佛一直追逐在他的身后。
(2)
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一座无形的山。
背后的熊掌、熊皮,怀里的熊胆,还有手里那杆老炮铳,这些“战利品”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更深地佝偻下去,像是一个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老头。
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拉扯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冰冷的空气无情地灌入,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冻结。
喉咙里干的冒火,却又不敢抓一把雪塞进嘴里——上辈子听来的经验,极度疲惫和寒冷时吃雪,只会更快地失温,死得更快。
腿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只是凭着本能和一股不肯消散的意念,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从深厚的雪窝里拔出来,再艰难地迈出去。
脚上的破棉胶鞋早就湿透冻硬,成了两个冰坨子,每一次落地都发出“咔嚓”的轻响。
汗水早就浸透了内衣,此刻被寒风一吹,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寒刺骨,带走体内可怜的热量,让他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剧烈哆嗦,牙齿磕碰的声音密集得像是战场上催命的鼓点。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就只有呼啸的风声。
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了,只剩下眼前这一小片被雪地微光照亮的惨白,以及无尽的需要跋涉的雪原。
脑子昏沉沉的,几乎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走,不能停,回家……
家?
哪个家?
那个刚刚把他打出来的家?
那个充满怒吼和无奈的家?
但此刻,那里却是唯一能想到的、可以提供温暖和庇护的终点。
上辈子的画面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
工地上,毒辣的日头晒得头皮发烫,汗水顺着脊沟往下淌,浸透了破烂的汗衫,肩膀被沉重的钢筋压得红肿破皮,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码头上,咸腥的海风里,百斤重的货包压弯了腰,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在摇晃的跳板上,一个失足就是万丈深渊……
夜总会门口,霓虹闪烁,穿着不合身的保安制服,对着那些醉醺醺的、能当他孙子孙女的年轻人点头哈腰,换来一声声“老东西”、“看门狗”的辱骂和轻蔑的眼神……
不!
不要!
不能再那样!
一股莫名的力气又从身体深处压榨出来,让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野兽般的凶光,死死盯向前方模糊的路径。
走!
必须回去!
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让爹看看!
让所有人看看!
我麻松山不走他安排的那条死路,一样能活!还能活得更好!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低洼的地带出现在视野里。
那里积雪似乎格外深厚,几乎能没到腰际,而且地形有些陌生……
麻松山昏沉的脑子猛地警铃大作!
黑瞎子沟!?
是了!
上辈子好像听人说过,这片山坳下面有条深沟,夏天是溪流,冬天被积雪填平,形成可怕的雪窝子,不小心陷进去就很难出来!
当地人叫它黑瞎子沟,据说有熊瞎子冬天掉进去冻死在里面!
他下意识地想绕开,但身体却因为疲惫和寒冷变得异常笨拙迟钝,反应慢了半拍。
一脚踏出,感觉脚下猛地一空!
“不好!”他心中骇然惊呼!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朝着那片看似平坦的雪面栽倒下去!
噗通!
大半个身子一下子陷了进去!
积雪瞬间淹没到了他的胸口!
冰冷刺骨的雪沫疯狂地往他的领口、袖口里灌!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脚下根本踩不到实地,还在往下陷!
这雪窝子下面果然是空的!
“呃!”窒息感瞬间传来,沉重的背包和猎枪反而成了拖累,拽着他更快地下沉!
他拼命地挣扎,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但四周只有松软冰冷的雪!
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难道好不容易搏杀了一头熊瞎子,没死在熊掌下,却要莫名其妙地冻死、闷死在这雪坑里?!
这他妈也太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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