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这天,雨下得缠绵,像老天爷在往下撒丝线。古玩街的青石板路被浇得油亮,倒映着老槐树的影子,摇摇晃晃的,像幅水墨画。陈默蹲在听骨轩门口,把张奶奶给的菜豆种子埋进土里,指尖的骨纹印记蹭到湿润的泥土,传来微麻的痒意——是土里的虫鸣在呼应。
“这雨下得好,豆子准能出齐苗。”苏清月撑着把油纸伞站在旁边,伞面上画着茶山的新绿,是阿木寄来的,说是用茶汁染的颜色,“石老传讯说,昆仑的冰融水顺着河谷流下来了,守陵人在岸边种了些耐寒的豆子,说要学咱们‘谷雨种豆,丰年不愁’。”
陈默想起玄老笔记里的插图:守陵人在昆仑河谷种着类似的豆子,豆荚成熟时,剥开能看到豆仁上有淡淡的骨纹,像被刻了层守护符。他捏起颗菜豆种子,对着光看,种皮上的纹路竟与玄老画的有七分像,心里突然一动——或许这寻常的豆子,也是守陵人传下来的念想。
疯和尚抱着个木匣子从素面馆跑进来,匣子上了铜锁,锁孔是个骨哨的形状。“老和尚托人捎来的,说是他年轻时收的老物件,让你看看值不值钱。”他把匣子往柜台上一放,雨滴顺着屋檐落在匣子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敲门。
陈默掏出那只磨得光滑的骨哨,插进锁孔,果然严丝合缝。轻轻一吹,哨音刚起,铜锁就“咔哒”弹开了。匣子里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放着支骨笛,笛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孔,孔眼的排列与陨骨谷的乐谱一模一样。
“是守骨人的‘传讯笛’!”苏清月拿起骨笛,指尖拂过孔眼,“玄老笔记里说,这笛子能吹出骨语,不同的孔组合,能传递不同的消息,比如‘平安’‘危险’‘归乡’。”
陈默试着吹了个简单的组合,骨笛发出清越的声音,像山涧流水。奇怪的是,门口刚种下的菜豆种子突然动了动,土面裂开道细缝,冒出点嫩黄的芽尖,仿佛被笛声叫醒了。
“这笛子能催芽?”疯和尚瞪圆了眼,“那素面馆的萝卜是不是也能吹吹?说不定长得比我还高!”
正说着,快递员小张浑身湿漉漉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塑料袋,里面是片新鲜的茶叶,叶片上用骨针刻着个“安”字。“阿木刚从茶山发来的,说老族长用骨针刻的,让你放心,茶山一切都好。”
陈默把茶叶放进骨瓷杯,冲上雨水,茶叶在水里舒展,“安”字渐渐晕开,与杯壁的缠枝纹融在一起。骨笛声还在屋里回荡,混着雨声,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仿佛昆仑的雪水、茶山的云雾、古玩街的雨水,都在这声音里聚在了一起。
雨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老槐树的叶子镀上了金边。陈默把骨笛放进木匣,锁好,摆在博古架上,与那套骨瓷茶具并排。匣子里的绒布上,不知何时沾了点菜豆种子的泥土,像给这老物件添了点新生气。
他蹲在门口看刚冒芽的豆子,嫩芽顶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骨纹印记传来熟悉的暖意,他仿佛看到玄老蹲在昆仑的河谷边,也在种着这样的豆子,骨笛放在旁边的石头上,笛孔里还沾着点泥土,和此刻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知道,这豆子会长大,这骨笛会再响,而那些藏在泥土里的希望,藏在笛声里的牵挂,会像这谷雨的雨,无声无息,却滋养着每个寻常的日子,让故事在烟火里,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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