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因心中的石头即将落地,方氏的情绪更为紧绷。
李锦荣出自真心的几句话,听入方氏耳中却只觉刺耳,当即便冷哼一声:“阿勇与阿毅的婚事自有我与你阿耶做主,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操心?”
闻言,李维就要发怒,却被李锦荣眼神劝住:“阿娘也是紧张,阿耶莫计较;只是阿耶定要上心些,尤其大兄的婚事。”
她也耐心解释为何不能选世家大族,如今京都权贵势大的只两派;一是底蕴深厚的门阀世家,一是寒门崛起的实权新贵,李砚安与李维都算是第二种。
梁帝早有抑制门阀世家之心,李砚安的崛起一是他确有才学与手段,二是梁帝的有意扶持;此次大肆封赏李维与其部下,除了功劳撼世,也有梁帝扶持寒门武将的心思。
“阿耶想想,您的崛起便是从门阀世家嘴里抢夺一块肉,他们怎会甘心;此时不能发难,不过是伺机而动。”
与世家门阀结亲,要么被李砚安等寒门崛起的权贵误会,被排除在外难以行走,而门阀世家亦不会真的接受李维一家;要么便是李维一家被门阀世家利用,毫无警惕下成为他们的刀柄。
方氏还想斥责,却被夫君狠狠瞪了一眼后转头不语。
抬手如以前那般轻拍下闺女的肩,声音伤感:“阿耶如何不懂呢,锦儿是担心阿耶粗心,如今还不懂京都权贵之间的水深浅;难为你才十三,便为我们思虑诸多,所为的也不过是我们家的富贵莫要如昙花一现。”
说着话,到底是忍不住,虎目湿润。
而方氏也听明白了,想与闺女解释几句,却又拉不下脸,只别扭看向车帘外;李锦荣却并不在意,温言软语安慰老父亲。
“阿耶与阿娘也莫难过,两家都住在京都,相隔也不远,便是···日后我也可常去看望你们,难不成我成了别人家的女儿,你们这些年的养恩便不在了么。”
李维强颜欢笑:“确实如此,日后锦儿有不懂的军中之事,只管来找阿耶。”
到了尚书令府,李砚安的长子李意潇与次子李意湘站在府门处亲迎,道阿耶与阿娘已等在正堂;一路过去时,这两位不失礼数与李维一家说话,亦不时偷偷打量李锦荣。
踏入正堂后又是一番礼数周全的寒暄,都坐下后李砚安开门见山;令长子将证词给李维奉上等他看完,当年的两位稳婆也被带过来讲述详情。
因当年不是故意抱错,事情很快便说清楚,两位稳婆也被带下去暂时安置在客房。
还是李砚安先开口:“如今一切清晰明了,幸而我们两府也都不曾亏待了两个女孩儿;虽说十几年养育之恩难以割舍,然我们这样的人家,绝不能有血脉混乱之事,两个孩子还是各自归位的好,大将军以为如何?”
李维能如何,他倒是舍不得,然锦儿通透,他自然尊重锦儿的意思;且李砚安夫妇是锦儿的亲生耶娘,人家提出各自归位,李维也不能勉强不是?
更何况,他也不是不想自己的亲生闺女;之前李维不是没想过将两个女孩儿都养在自己府里,可李砚安是他的顶头上司,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女孩儿···
由己推人,或许李砚安夫妇也舍不得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更不能不要亲女,定是也想过两个女孩儿都养在自家;若李砚安真有此意,李维还真抢不过他,谁叫这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此刻李砚安说各自归位,也是碍于世俗礼法约束;不然看看一旁已哭成泪人的沈氏,只怕尚书令府还真动过这种念头。
李维只能颔首:“大人所言极是,正该如此。”
担心自己疼了十几年的闺女在尚书令府受委屈,李维还给李砚安讲了李锦荣的通透之言;言下之意,不是我这么痛快,是闺女懂得为我们两府的将来思虑,你们日后可莫要委屈了闺女。
李砚安听懂了,也对李锦荣的聪慧通透极为赞赏,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喜爱之意,也难得微微一笑。
然而尚书令府有人却并未领会到李维的一番心意,李意绵当先止住啜泣,抬起朦胧泪眼哽咽问:“姐姐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想离开将军府么?”
问过之后却也不等李锦荣答复,嘤咛一声扑到沈氏身前,半跪在地,趴在她膝头连声道绵绵舍不得阿娘与兄长们···
沈氏一边温柔哄着她,抬眼间看向李锦荣时便多了几分不喜;进了正堂到如今,这个女孩儿一直平淡;可绵绵从方才稳婆说话时便流泪,分明是不愿相信稳婆所言,更是舍不得她这个阿娘。
再观李锦荣,听闻方氏也极为疼爱她,竟是不管方氏垂泪,连一句安慰都没有,更没有丝毫不舍;沈氏少不得多想,这个女孩儿莫不是嫌弃将军府不如尚书令府富贵。
难道真如绵绵所言,李锦荣迫不及待想回到尚书令府?
为了富贵荣华,便丝毫不念李家夫妻的养恩?
这也太刻薄寡恩了些!
只一眼李砚安便知道沈氏想什么,桃花眸冷冷瞥了眼还在哭泣的李意绵,正欲喝止,却被一道娇俏声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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