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槐树叶,打着旋儿落在红星轧钢厂食堂后厨积着薄尘的窗台上。
1955年的深秋,在粮本蓝封皮带来的清冷里,悄然加深了颜色。
何雨柱系着洗得发白的深蓝围裙,手里的大铁勺在巨大的菜锅里沉稳搅动。
锅里翻滚着的,依旧是土豆白菜,全凭他精准的盐口和几滴融入汤底、无色无味的灵泉水,让食堂大锅菜味道也很好。
“何师傅,听说了吗?后库新粮还没送过来,”
食堂帮厨的胖婶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愁苦,“老王愁得直薅头发,粮站那边也含糊着呢!”
何雨柱手腕一顿,铁勺磕在锅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抬眼,目光穿过弥漫的寡淡蒸汽,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
粮本定量的铁闸落下数月,日子像被拧紧的发条,各家各户的饭碗深浅,都在这无形的绳索勒紧下显露无遗。
这深秋的萧瑟,似乎也浸透了胡同里每一块青砖。
下班铃声歇了许久,何雨柱才拎着空瘪的网兜走出轧钢厂大门。
本来想去买点肉——缺只买了几根剃得光溜溜、几乎刮不下肉星的猪棒骨。
这点油腥,在票证时代,已是难得的慰藉。
刚拐进南锣鼓巷,一股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就从前头飘了过来,压过了胡同里惯常的暮色沉寂。是贾家方向。
只见贾家门口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
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尖利的嗓门正拔得老高,穿透了薄暮:
“…瞧瞧!瞧瞧!这新打的粮食!粒粒饱登登的!到底是咱老家的地养人!东旭他爹在的时候,年年秋里都这样!满当当的!”
何雨柱脚步未停,目光扫过。
昏黄的路灯下,贾家门槛外赫然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粗麻袋,袋口敞着,露出里面深褐色的红薯干和带着壳的高粱米。
一个穿着土布褂子、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正拘谨地搓着手站在一旁,脚边还放着半袋鼓囊囊的东西,看形状像是晒干的豆角或萝卜条。
这显然是生产队分给贾张氏、秦淮茹和棒梗这三位农村户口的口粮,托人捎带进城了。
贾张氏蜡黄的脸上泛着一种异样的红光,那是久违的、扬眉吐气的得意。
她手里抓着一把高粱米,用力地颠着,米粒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仿佛是她此刻心情的伴奏。
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眼神扫过围观的阎埠贵、二大妈等人,重点瞟向刚走到中院的何雨柱:
“有些人啊,眼皮子浅!前些日子哭丧着脸,好像天塌了似的!哼!咱家根儿正!有生产队管着,饿不着!看看这粮食,实在!顶饱!比城里那点抠抠搜搜的定量强多了!”
秦淮茹站在门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但更多的是对婆婆这般张扬的不安。
她小声劝道:“妈,外头冷,让栓柱哥进屋喝口水吧……”
被称作栓柱的汉子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嫂子,我还得赶天黑前去我姨家落脚,明儿一早就回村了。”
贾东旭也站在门口,脸上表情复杂。
家里有了这实实在在的粮食,压在心头几个月的石头是松动了些,但看着母亲这副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架势。
尤其看到何雨柱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来时,他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闷声对栓柱说:“栓柱兄弟,辛苦你了。替我谢谢队长叔。”
“哎,好嘞东旭哥!”栓柱憨厚地应着,又对贾张氏道,“婶子,那…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
贾张氏挥挥手,注意力全在展示她的“战利品”上,又抓起几根粗长的红薯干,对着二大妈显摆:
“他二大妈,瞧瞧这红薯干!晒得多地道!蒸着吃煮着吃都香!可比城里粮店那掺了麸皮的棒子面强百倍!”
阎埠贵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盯着那麻袋盘算着,嘴里啧啧有声:“贾嫂子,这……这得有小二百斤吧?够你们家吃一阵子了!今年收成看来不赖啊!”
“那可不!”
贾张氏腰杆挺得更直了,“咱队上实诚!按人头分,一点儿不含糊!”
她眼角余光再次瞥向何雨柱,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吧,离了你们那点施舍,我们老贾家照样过得下去!甚至更好!
何雨柱仿佛没听见这刻意拔高的炫耀,甚至没多看那堆粮食一眼。
他拎着那几根没肉的棒骨,脚步沉稳地穿过中院,径直走向自家屋门。
易中海家的窗户开了条缝,一双阴沉的眼睛隐在暗处,默默注视着贾家门口的热闹和何雨柱那不为所动的背影,脸色在暮色中晦暗不明。
推开自家屋门,暖意和一股淡淡的、奇异的混合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面的喧嚣与寒意。
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
“哥!你回来啦!”
何雨水正坐在小凳上,面前的小笸箩里摊着些东西。
她抬起头,小脸映着炉火的光,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是我和小凤姐下午在护城河边上摘的野荠菜!可嫩了!还有这个,”她献宝似的捧起几颗圆溜溜、红彤彤的野山楂,“酸酸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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