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鼻腔里又飘出一声轻哼,似不屑,又似暗含讥诮,那声气虽轻,反常的事是在这聚义厅内格外清晰,显然是用了内力,故意如此。
韩瑛凤目微抬,眸光如丝,缓缓开口道:“玉姑娘这般情态,莫不是有话要讲?”
玉簟秋纤手交叉在胸前,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弧度说道:“也没什么要紧话,不过是觉得韩家大姐这引蛇出洞的招数,虽老套了些,倒也算实用。毕竟对付霍刚那般急功近利之人,此计最是管用。”
韩瑛闻言,眉头轻轻一挑,眼中闪过几分意外,往日里玉簟秋总爱与自己针锋相对,今日竟难得没有唱反调。她不知这玉簟秋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小心提防也就是了。随即接话道:“姑娘说得是。那霍刚得了书信,便是心有疑虑,形势也容不得他不来。他背后若真有靠山,结盟之事黄了,他可担不起后果。”
可话音刚落,韩瑛脸上的从容便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神色,眉峰微蹙,眸底藏着几分困惑,似事情虽在掌控之中,却又跳出了预设的轨迹,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反常。
聚义厅里的众人见她这般模样,都知必有隐情,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过了片刻,韩瑛才缓缓开口,语声里带着凝重道:“可到了约定那日,邙山竟又一次下起了大雾。那雾来得蹊跷,绝非寻常天气所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有人在暗中作怪。那雾色紫白交织,两种雾气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那白色雾气死气沉沉,裹在其中只觉心口发闷,连呼吸都似滞涩了几分,让人莫名心慌,与前次大雾相同;而紫色雾气却带着一股温润之力,似能抚平人心的焦躁,身处其中,竟有几分安定之感。妾身当时便想,若不是这紫色雾气奋力压制,那白色雾气指不定要闹出多大乱子。”
她这话一出,众人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聚义厅外。只见大门外,紫雾与白雾正缠缠绕绕,如活物般涌动,所有景象如同蒙上了一层纱帐,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恢忽然开口,语声里带着几分感同身受。
“韩家姐姐竟也这般想?看来有此感触的,并非我一人。”
不敬闻言,目光转向王恢,脑海中忽然闪过前日夜里王恢与自己所说的旧事,那些关于他早年江湖异事的经历,当时只当是闲谈,此刻想来,未必是无稽之谈,反倒隐隐透着几分道理。
他视线又移到韩瑛背后背着的阔剑上,心中暗忖:若真如韩瑛以及王恢所言,那压制白雾、指引方向的,莫非是这柄剑?可瞧韩瑛的模样,竟似对此毫无察觉,这又是为何?难道是自己猜错了?那真正与雾气相关的,会不会是光烈皇后棺材暗格中那不知名的物件?而幕后之人弄出这紫白雾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韩瑛听到王恢的话,也有些诧异,抬眼看向他道:“王公子不愧是太原王氏嫡传,见识果然不凡。正是如此,幸好妾身早有准备,才没在这诡异大雾中迷失方向。”
“哦?”
玉簟秋忽然插话,眼神锐利如刀,似乎终于找到了韩瑛的破绽,冷冷地说道:“这便是你取走光武帝雕像上那柄剑的缘由?”
韩瑛坦然点头:“正是。此剑颇为神妙,虽不知是不是当年光武帝的佩剑,却绝非凡品,不仅锋利无匹,更能让人在这浓雾之中辨明方向,不致迷路。”
玉簟秋抓住机会哪肯饶人?步步紧逼问道:“这么说,你第一次入山时,先取了这柄剑,才找到藏在山坳中的韩老帮主,是也不是?”
“不错。这有何问题?”
玉簟秋忽然笑了,那笑意透着寒气。
“可我记得,你第一次入山时,邙山并未下雾。寻常人得知父亲失踪,第一反应定然是急着寻人,哪有心思先去取一柄无关的剑?就算是未雨绸缪,也得察觉到天要下雨,才会提前准备雨具。韩家大姐,你总不会说,你还没进邙山,就料到会下雾吧?小女子分明记得,第一次下雾是在正午过后,这个时辰本就少见大雾,寻常人绝想不到要提前准备辨雾之物。除非你早就知道会有这场大雾,才会提前备好这柄剑,方便自己行走。那问题就来了:韩家大姐,你是如何提前得知下雾之事的?难不成,你在那幕后黑手身边,也安插了人手?若是如此,你又为何找不出那幕后之人呢?”
这番话如利刃出鞘,直刺要害,不仅问得韩瑛一怔,更道出了舱内众人心中的疑惑 —— 是啊,韩瑛凭什么能提前知晓大雾的消息?
韩瑛眸底闪过一丝冷光,缓缓开口道:“妾身说方才你为何迟迟不说话,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我。这柄剑的来历,旁人不知,难道你悬镜司的巡察使会不清楚?就像你玉姑娘能摸到这天落寨来,除了杧慧方丈的授意,难道就没有朝廷在背后给你撑腰吗?”
玉簟秋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韩瑛这话就是要撕破脸,掀她的老底了。也罢,是对方先动的手,也怪不得自己反将一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