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惑端坐主位,冷眼瞧着霍刚那副如释重负、仿佛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的模样,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就窜了上来,他费时听这莽夫啰唆半天,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关乎大局、十万火急的要事,结果竟是这等在深山老林里迷路撞雾的江湖把戏?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砰!”
刘惑修长的手掌重重拍在坚硬的紫檀桌面上,杯盘碗碟虽未跳起,但那沉闷的力道却震得整张桌子都嗡嗡作响。
“这就是你所谓的‘十万火急’?!”
刘惑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刺骨,眼神更是冷得能冻僵人。
“区区迷路遇雾,侥幸脱身,也敢拿来聒噪,浪费本公子的时间?!”
若非此地是玉簟秋的画舫,刘惑恐怕已将这不知死活的盐枭一脚踹进江里喂鱼!
霍刚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他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一跳,后背“咚”地撞在舱壁上。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慌忙摆手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这事儿……这事儿它……它还没完!后面……后面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您……您千万息雷霆之怒,听小人把话说完!”
刘惑面罩寒霜,剑眉倒竖,正欲将这满嘴胡言的莽夫轰出去。却看见一旁不敬极其轻微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刘惑虽不知道这小和尚从故事中听出了什么,但他既然选择相信,肯定是从那故事里知道了些什么。感知敏锐远超常人,他既示意继续,那霍刚接下来的话,恐怕真有其惊人之处。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不耐,深吸一口气道:“好!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再敢胡言乱语,戏耍于我……哼!”
霍刚如蒙皇恩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他连滚带爬地站稳身子,也顾不得擦汗,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急促地说道:“是!是!小人这就说!不敢有半句虚言!”
“那天我们几个兄弟连滚带爬冲出那鬼雾,重见天日,感觉就像是重新活了一回!可……可等我们喘过气来,找到山下接应的弟兄一问……才知道……才知道我们哪是在那鬼雾里熬了两天?!”
“是五天!整整五天五夜啊!”
霍刚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五指张开,仿佛要用这手势强调那恐怖的时间错位。
“我们……我们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死寂无声的鬼雾里……整整被困了五天五夜!!”
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眼神涣散。
“五天!公子!五天啊!可……可我们明明只感觉……只感觉在里面待了一天半最多两天!带的干粮饮水,按五天算,早就该耗尽了!可我们……我们竟然靠着那点东西撑下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他语无伦次,逻辑混乱,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带着崩溃后的绝望。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是那天,跟我们前后脚,抱着同样心思进邙山寻宝的各路人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三山五岳的好汉,少说也进去了两三百号人!可……可除了我们海沙帮这寥寥几个侥幸从雾里钻出来的……其他人……其他人……竟然……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一个都没有!”
不敬眉头紧锁,刘惑那原本布满寒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凝重之色。五天?时间错位?数百人入山,仅寥寥数人生还?这邙山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霍刚眼见刘惑脸上的寒冰被凝重取代,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他立刻抓住这喘息之机,将话题引向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那令人焦头烂额的后续麻烦。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愁苦与愤懑,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市井小贩,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诉苦的腔调。
“公子!您英明神武,您说说,摊上这档子邪门事儿,我们兄弟几个能活着爬出来,已经是祖宗积德,烧了高香了!可这麻烦,紧跟着就来了啊!”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大倒苦水。
“头一桩,就是官府。邙山是什么地方?帝陵所在,王气汇聚之地。一下子无声无息没了小一百号人,其中不乏有些名号的江湖人物,这简直是捅破了天,官府能不查吗?我们这几个‘唯一活着出来’的,就成了官老爷们眼里的钉子,隔三岔五就被‘请’去衙门问话,一遍又一遍,把那鬼雾里的经历翻来覆去地讲,讲得我舌头都快起茧子了。那些官差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杀人凶手似的。可我们冤啊!我们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稀里糊涂,要不是我们孝敬的勤,现在我就该在大牢里了!”
他话锋一转,又道:“这官府的盘查,咬咬牙也就忍了。毕竟民不与官斗,我们海沙帮干的买卖也见不得光,能糊弄过去就算万幸。可真正要命的是道上那些不长眼的混蛋!” 尤其是那帮撑船的泥腿子漕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