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的晨光带着硝烟的味道,斜斜地照在布满弹痕的城墙上。楚昭靠在军械库的门槛上,看着士兵们抬走最后一具叛军的尸体,石板路上的血渍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像极了戈壁上干涸的河床。兰珠蹲在不远处,正帮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姑娘包扎划伤的膝盖,孩子的哭声细细碎碎,却在触碰到兰珠衣角时渐渐平息。
“巡抚大人请你们过去。”一个亲兵跑过来,对着楚昭行了个礼。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然也经历了恶战。
楚昭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波斯少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水囊,塞给他:“刚从井里打的,凉丝丝的。”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看向楚昭的眼神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愧疚、感激,还有点不好意思。
“谢了。”楚昭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一夜的疲惫。他看向不远处的小石头,那孩子正蹲在墙角,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雷台观的轮廓,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在想老道?”楚昭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小石头点点头,手里的树枝停在画上的香炉位置:“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会没事的。”楚昭摸了摸他的头,“老道那么厉害,肯定能护住自己。”话虽如此,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雷台观的钟声从昨天后半夜就没再响起过,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巡抚衙门的庭院里,几个文官正围着一张地图争论不休,看到楚昭他们进来,立刻停了话头。巡抚一身戎装还没换下,铠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他手里捏着个茶杯,茶水早就凉透了。
“楚小哥,坐。”巡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这次多亏了你,凉州城才能保住。朝廷那边我已经递了折子,肯定会重赏你们。”
“大人客气了。”楚昭摆摆手,“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巡抚放下茶杯,语气郑重,“兵库图关系重大,若真落入李嵩手里,西域必乱。你们不仅救了一城百姓,更是保住了朝廷的根基啊。”他顿了顿,看向楚昭,“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官职?良田?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楚明眼睛一亮,刚想说“要糖葫芦”,就被兰珠悄悄拽了拽衣角,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楚昭想了想,开口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求大人能善待守陵人的后裔,他们为了守护秘密,已经付出太多了。”
巡抚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个容易。我会在凉州设个安抚司,专门安置守陵人,给他们田产,让他们过安稳日子。”他看向小石头,“孩子,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小石头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我爹说,守陵人的根在归墟……”
“归墟也会派人看守,”巡抚点头,“但不会再让他们过刀光剑影的日子。守护,未必一定要流血。”
楚昭心里一暖,知道巡抚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站起身:“多谢大人。我们打算今天就离开,回镇上看看。”
“不再多留几日?”巡抚有些意外,“城里的百姓还等着谢你们呢。”
“不了。”楚昭笑了笑,“我们只是过客,安稳日子,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巡抚没有强求,让人取来些盘缠和干粮,又派了两个士兵护送他们到城门口。临行前,波斯少年突然拉住楚昭:“我……我就不跟你们去镇上了。”
楚昭有些意外。
“我爹还在蝎尾帮手里,”波斯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得去救他。等救出我爹,我就去西域的楼兰古城,听说那里有片会唱歌的沙漠,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的。”
楚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我们在楼兰等你。”
波斯少年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琉璃坠子,递给楚昭:“这是我家商队的信物,拿着它,在西域任何商栈都能得到帮助。”
楚昭接过坠子,琉璃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两人没有再多说,只是用力抱了抱,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风雨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离开凉州城时,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手里拿着刚做好的馒头、饼子,往他们怀里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拉着兰珠的手,把一串红得发亮的糖葫芦塞给楚明:“好孩子,多保重。”
楚明咬着糖葫芦,甜得眯起了眼睛,铜铃在他手里叮当作响,像是在回应着百姓的祝福。
出了城门,护送的士兵停下脚步:“楚小哥,前面就是官道了,我们只能送到这儿。”
楚昭谢过他们,牵着黑骆驼,和兰珠、楚明、小石头一起,慢慢往东边走。官道两旁的田野里,已经有农民在耕作,虽然土地上还能看到战火的痕迹,却透着一股生生不息的希望。
“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楼兰?”楚明舔着糖葫芦上的糖渣,含糊不清地问。
“等回镇上看看张大叔的老伙计,还有驿站的王掌柜,”楚昭说,“然后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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