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芦苇荡埋成纯白,风裹着冰碴。顾念苏攥着发烫令牌,在苇棚缩半宿,等外面脚步声消失,才拨开芦花往外走。雪没到膝盖,每步都像踩碎玻璃,咯吱作响。
她把绿裙姑娘的蜡梅枝插发间,花瓣冻成冰壳仍带倔强红。按姑娘遗言往南山走——苏清辞曾在账本画南山轮廓,说破庙梁上藏南藩布防密图。
过松林时,树干冰棱落下溅雪沫。顾念苏猛转身,见樵夫打扮的人背身砍柴,斧头节奏怪,三轻两重像暗号。
“这鬼天气,砍柴都冻耳朵。”樵夫转身高,露蒙黑布的眼——是独眼石匠。他扔柴刀,刀柄朝上,“顺刀背方向走,破庙在第三个山坳,门口有歪脖子松。”
顾念苏捡柴刀,见刀鞘内侧刻“破”字,与令牌“辞”字笔画可拼。她瞥松林深处,雪地上有极浅脚印,脚尖朝她来的方向,显然有人盯梢。
“他们以为你会往南跑。”石匠塞她块热饼,饼馅混碎盐,“沈丫头算准,大雪天最险的路最安全。”他砍柴动作加快,声响藏“内鬼是小陈”的节奏。
顾念苏咬饼往山坳走,饼热烫得喉咙发紧。原来小陈从一开始就演戏,梧桐叶、碎木牌都是假消息,连奶奶的茶饼可能也被动过。她摸出账本,大雪页空着,去年苏清辞画的雪雀此刻像睁着眼的鹰。
第二个山坳口,歪脖子松挂破棉袄,衣角沾海棠蜜饯。顾念苏解下披上,棉絮裹着张纸,画破庙内部结构,梁上暗格被红笔圈出。
快到破庙时雪停,阳光照庙顶积雪发亮。她要推门,听见里面咳嗽声像奶奶。顾念苏握紧柴刀,想起奶奶说“白露蜜饯留冬天吃”,莫非奶奶也是局中人?
庙门开道缝,露出裹棉袜的脚,鞋绣秋海棠——是奶奶常穿的。“念苏,奶奶等你半天了。”奶奶声音带喘,“快进来烤火,石匠说你会来。”
顾念苏跨进门槛,见供桌旁篝火烤着海棠蜜饯,甜香混冷梅香——是苏清辞的味道。奶奶添柴,火星溅她袖口烧出小洞,露里面孔雀蓝绣线。
“沈丫头让我给你这个。”奶奶摸出油布包,里是卷画轴,展开是南藩布防图,图角盖沈惊鸾私章,章边沾糖渍,“她说,大雪封山,图比人命金贵。”
庙梁传来响动,顾念苏抬头,见黑影爬下举匕首——是小陈,蒙半张脸露狠劲:“苏清辞算尽,没算到你信老婆子!”
奶奶突然推顾念苏,自己撞向小陈匕首。刀刃入棉衣时,她往火堆扔蜜饯,糖衣遇火炸开溅小陈满脸。“念苏,拿图快走!”奶奶声音带笑,“告诉沈丫头,她教的暗号我没记错。”
顾念苏抓布防图跑向暗格,梁上木板刚掀开,听小陈惨叫——石匠在庙门口劈斧。她把图塞进暗格,用柴刀在梁上刻“妥”字,这是最终暗号,意为“图已藏好,静待时机”。
跑出破庙时雪又下,歪脖子松影被拉得很长。顾念苏回望,破庙门在风雪里晃荡像哭嘴。她裹紧棉袄,令牌硌肋骨,像苏清辞说“大雪埋脚印,埋不掉该走的路”。
山脚下,独眼石匠砍柴声响传来,三轻两重像给大雪敲收梢鼓点。顾念苏摸出账本,在大雪页画朵落雪海棠,笔尖墨汁晕开像没擦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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