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亮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黑色石墙,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独眼艰难地扫视着这片被柔和白光笼罩的方寸之地——先民遗留的“避煞所”。白光之外,是无边无际的、蠕动着的灰暗,无数幽蓝的光点在其中沉浮、徘徊,发出无声却贪婪的咆哮,将这片小小的安全区围得水泄不通。
暂时安全了。但这安全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微弱且随时可能熄灭。
仅存的两名龙骧卫,一个叫老刀,一个叫小栓,也瘫倒在地,伤痕累累,脸上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担架放在中间,上面的婴儿依旧沉睡,眉心的暗红印记黯淡下去,仿佛刚才吞噬幽影的可怖场景只是一场幻觉。另一名伤员情况则在恶化,灰白色的斑块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缓慢却顽固地蔓延,气息越来越微弱。
“将军……我们……还能出去吗?”小栓的声音带着哭腔,年轻的脸庞上早已没了血色。
吴远亮没有立刻回答,他艰难地调动体内几乎枯竭的玄气,试图压制身上最重的几处伤口。玄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效果甚微。1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稍振。
“活下去再说。”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铁锈味,“检查装备,处理伤口。老刀,看看石头还有没有救。”
老刀挣扎着爬起,查看那名被灰白物质侵蚀的同伴。他摇了摇头,面色沉重:“不行了,将军……这鬼东西在吸他的生气……身体都快僵了。”
吴远亮独眼一暗,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给他个痛快,别让他……变成外面那些东西的一部分。”
老刀咬了咬牙,抽出短刀,手起刀落,结束了同伴的痛苦。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只有刀刃入肉的细微闷响,更添几分悲凉。士兵的尸体很快被拖到避煞所边缘,无人敢再多看一眼。
处理完这一切,压抑的死寂再次降临。只有避煞所顶部那颗乳白色宝石稳定散发着白光,以及外面那些幽影不断冲击白光屏障引发的、细微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涟漪。
吴远亮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座低矮的黑色石屋。它风格极其古老,通体由一种未曾见过的黑色岩石砌成,严丝合缝,表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符文,那并非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文字或阵法体系,更像是某种更原始、更接近本源的痕迹。它们似乎在缓慢地吸收着宝石散发出的白光,又与之共鸣,共同支撑起这个小小的庇护所。
他强撑着站起身,踉跄走到石屋门前。没有门板,只有一个低矮的入口,里面黑洞洞的,似乎并不深。他小心翼翼地探入半身,独眼努力适应着内部的黑暗。
石屋内部不足方丈,空空荡荡。唯有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内壁上,刻着更多的符文,而这些符文环绕着的中心,并非文字,而是一副粗糙却震撼人心的壁画!
壁画显然是用某种尖锐器物直接刻画在黑色岩石上的,线条简练而古拙,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画面分为上下两部分。
下半部分,描绘的是无数扭曲、痛苦的人形,他们仿佛被困在无尽的泥潭或迷雾之中,挣扎、哀嚎。而在这些痛苦人形的上方,占据壁画主导位置的,是一个巨大的、模糊的、由无数扭曲肢体和面孔构成的恐怖轮廓,它如同一个臃肿的巢穴,又像一个沉睡的母体,那些下方痛苦的人形,似乎正不断地被它吸收、吞噬,成为它的一部分。这巨大的轮廓,与峡谷中那无处不在的、蠕动的灰白色“菌毯”何其相似!
壁画的上半部分,则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树的轮廓,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刻痕刻意留白以示区别),树冠似乎冲破了某种阻碍,探入未知的领域。巨树的根须深深扎入下方那恐怖的、由无数面孔构成的巢穴之中,似乎在汲取着什么,又像是在镇压着什么。在巨树探出“巢穴”的树干部位,隐约刻着几个更加古老、难以辨认的符号。
最让吴远亮心惊的是,在那巨大巢穴与巨树根须交织的边缘地带,刻着几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身影。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或工具,似乎正在艰难地开辟道路,或者建造着什么。其中一个小人,手里高举着一颗散发着光芒(刻痕留白)的石头,如同灯塔,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将周围试图靠近的扭曲肢体逼退。
那光芒的形态,与避煞所顶部那颗宝石何其相似!
这壁画传递出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栗。这无声峡,在无比久远的时代,恐怕就是一个巨大的“吞噬之巢”,而那棵巨树……吴远亮想起枯林中心的圣树心核,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是先有树镇压了巢穴,还是树根汲取了巢穴的力量才得以生长?这些先民,他们是在逃离这个巢穴,还是在借助它的力量?这颗避煞石,又是从何而来?
无数的疑问冲击着他的脑海。7
就在他全神贯注解读壁画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小栓压抑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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