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的执念与滔天的怒火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崩溃感。景珏的火种需要时间,但那些无辜的生命,正在被无声地收割!
她不能等!
强行提气,柳诗窈翻身下榻,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牵动的伤势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甚至来不及更换繁复的宫装,只随手抓起一件深色的斗篷裹住身形,遮掩住嘴角不断溢出的血痕和苍白的脸色。
“娘娘?!” 守在外殿的影卫首领夜枭如同幽灵般现身,声音带着惊愕。
“随我去漱玉轩!噤声!” 柳诗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刃。她身形一晃,已如一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掠出殿门,朝着漱玉轩的方向疾驰而去。夜枭不敢怠慢,打了个手势,数道黑影如影随形,融入黑暗。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白日里花团锦簇的漱玉轩,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诡异的“洁净”之中。浓烈到刺鼻的艾草烟味混杂着劣质米醋的酸气,如同无形的毒瘴弥漫在空气中,粗暴地掩盖着一切可能存在的血腥或其他气味。庭院中,几个面覆白巾、眼神麻木呆滞的粗使太监,正机械地挥动着扫帚,将大把大把燃烧的艾草灰烬扫入角落。白惨惨的灯笼挂在廊下,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投下幢幢鬼影。
整个宫苑,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匆忙粉饰的坟墓。
柳诗窈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落在漱玉轩主殿的屋顶。斗篷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她强忍着艾草浓烟对肺腑的刺激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感,【归墟之种】的残存本能被强行激发,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穿透这人为制造的污浊气息,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几乎被彻底抹去的——极淡的、不自然的甜腥!
是鸩毒!而且是极为阴狠、发作迅猛的“鸩羽千机引”!此毒无色,混入饮食难以察觉,发作时状似急症心痹呕血,死后尸体表面症状极易与某些热症混淆,唯有喉骨深处会残留一丝极难察觉的幽蓝毒芒3!
楚氏!好狠毒的手段!好周密的灭口!
柳诗窈的心沉入谷底。她身形再动,避开下方巡弋的、明显带着慎刑司烙印的守卫,如同一片落叶,轻盈地飘落在主殿紧闭的窗棂之外。指尖凝聚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寂灭之力,无声无息地震断窗栓,闪身而入。
殿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浓烈的熏香混合着艾草醋味,也掩盖不住那股新鲜尸体特有的、冰冷的死气。正堂中央,临时搭起的灵床上,一具覆盖着惨白麻布的躯体静静躺着。旁边跪着两个披麻戴孝、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显然是陈贵人身边仅存的、未被“处理”的低等仆役,脸上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茫然。
柳诗窈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那具尸体。她一步上前,无视了宫女惊恐的低呼,猛地掀开了覆面的白布!
陈贵人年轻的脸庞映入眼帘,却已是一片死灰。原本姣好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与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绀紫色,唇角残留着暗褐色的干涸血迹。
柳诗窈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与强行催谷力量带来的反噬。她伸出手,不顾污秽,直接探向陈贵人僵硬的脖颈——冰冷的皮肤下,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发根遮掩的针孔状伤口,触感异样!
“娘娘…您…您不能…” 一个小宫女鼓起勇气,带着哭腔颤抖着阻止。
柳诗窈置若罔闻。她的目光落在陈贵人垂落的手上,指甲缝里,赫然残留着几丝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金线!这绝非陈贵人位份所能使用的织物!柳诗窈脑海中瞬间闪过冷宫密室里那件玄色冰蚕云锦龙袍上盘绕的金龙!
线索!致命的线索!陈贵人临死前,曾挣扎抓挠过凶手,扯下了对方衣物上的金线!
就在柳诗窈欲进一步查验陈贵人喉骨时——
“皇贵妃娘娘真是好兴致,深更半夜不在寝宫将养凤体,竟有雅兴来这秽气冲天的停灵之所?” 一个柔媚却淬着冰毒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自殿门口幽幽传来。
殿门被推开,楚贵妃一身华贵的绛紫色宫装,在惨白灯笼映照下,如同盛开的毒罂粟。她云鬓高耸,金步摇纹丝不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嬷嬷和太监,瞬间将不大的灵堂堵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将殿内原本的凄惶彻底压垮。
楚贵妃的目光扫过柳诗窈苍白的脸、嘴角未擦净的血痕,以及她停在陈贵人脖颈处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胜券在握的弧度:“姐姐莫不是伤心过度,失了分寸?陈妹妹不幸染上‘时疫’暴毙,尸身带煞,最易过病气。您本就凤体违和,若再被这秽气冲撞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该何等忧心?” 她莲步轻移,看似关切地靠近,身上浓郁的熏香意图盖过一切,“来人,还不快扶皇贵妃娘娘回宫静养?再传太医署最好的太医,为娘娘好生诊治!这漱玉轩,按本宫先前谕令,即刻封宫!所有接触过陈贵人物件的人,一律移送西苑‘静养’,以防时疫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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