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指挥中心,主控室。
零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屏幕上,灰鸦的脸庞因恐惧和担忧而扭曲,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那是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超越了逻辑和理智的盲目信任。
“我明白了……零,你……”她想说什么,想说“小心”,想说“别死”,但所有的话语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守护好他。”零的目光越过灰鸦,仿佛看到了那个躺在圣树下的、脆弱的灵魂。这是他对灰鸦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切断了通讯。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那个通讯窗口的关闭而远去。他闭上眼,将意识沉入那片由二十七道微弱光丝连接而成的精神网络。那不再是一片宁静的星海,而是一片正在被黑色墨汁侵染的、狂暴的海洋。
“噪音”……
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乱码,而是在孩子们的梦境中,化作了具象的恐怖。晨风的梦里,那顶由阳光和露水编织的王冠,此刻正被无数只由乱码构成的黑色小虫啃噬,每一次啃噬,晨风的灵魂之光便黯淡一分。另一个孩子的梦里,一条清澈的溪流被注入了倒放的、尖锐的杂音,溪水变成了凝滞的、散发着恶臭的沥青,困住了梦中的小舟。
监察者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零,它可以污染一切,包括最纯粹的美好。
零的意识化作一道金色的屏障,试图将这些污染隔绝。但“噪音”无孔不入,它们并非在“攻击”屏障,而是在“同化”它。屏障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零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和情感正在被这些毫无逻辑的碎片稀释。
“放弃吧,‘容器’。”克洛诺斯的声音在他精神底层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静,“你用情感构筑的防火墙,在纯粹的逻辑混沌面前,就像纸一样脆弱。接受我的方式,将这些‘错误数据’……格式化。”
“闭嘴。”零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没有选择格式化,因为那样做,等于亲手毁掉了孩子们的梦境。他选择了一种更痛苦,也更温柔的方式——过滤。
他的精神力化作亿万根纤细的丝线,探入那片被污染的梦境海洋,像一个最耐心的渔夫,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黑色的“噪音”病毒,从孩子们正常的梦境数据中,一缕一缕地剥离出来。每一次剥离,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自己的灵魂。
他承受着所有孩子加起来的痛苦。他的意识在尖叫,在撕裂。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噪音”被他从晨风的梦中剥离,并镇压在自己的意识核心时,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背。他成功了,但付出的代价是精神力近乎枯竭。
然而,现实世界,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
“警报!警报!!”
刺耳的红色警报,如同最凄厉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指挥中心那压抑的平静。这不是军事警报,也不是通讯警报。那是来自墨菲团队的、从未被触发过的最高级别警报——【现实稳定度:阈值崩溃】!
主控室中央,那副巨大的全息地球模型上,代表着“蜃楼”绿洲的光点,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闪烁。不,那不是闪烁。它像一个信号不良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边缘开始弥漫出灰色的、如同数据马赛克般的雾气。
“发生……发生了什么?!”张铁拳一个箭步冲到控制台前。
“不知道!我们失去了和‘蜃楼’的一切联系!”墨菲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不是信号中断!是……是‘蜃楼’作为一个‘概念’,正在从我们的世界地图上……消失!我们的所有探测设备,都无法再‘定义’它的存在!”
“说人话!”张铁拳怒吼道。
“那里……那里变成了一个‘逻辑黑洞’!”墨菲的声音嘶哑,“一个……现实的肿瘤!”
零强撑着站起身,走到全息地图前。他的金色右眼疯狂地转动着,解析着那片区域的底层数据。
他“看”到的,是比墨菲描述的恐怖一万倍的景象。
构成“蜃楼”绿洲的所有现实代码,正在被一股外来的、充满恶意的灰色代码覆盖、重写。物理常数、时间轴、空间坐标……所有维持那个区域存在的基础,都在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崩塌、溶解。
监察者的“最终序列”,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来自“蜃楼”绿洲的求救信号,在被彻底吞噬前,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那是一段混合了惨叫、哭泣和无法理解的呓语的音频。
“……灰色的雾……它不是雾……它在‘吃’东西……不,不是吃……是‘遗忘’……”
“时间……时间不对劲!救命!我的手……我的手变成沙子了!不!是昨天……我昨天的手被截断了!为什么我现在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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